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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12月30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憲問》# 19

《論語.憲問》# 19
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,康子曰:「夫如是,奚而不喪?」孔子曰:「仲叔圉治賓客,祝鮀治宗廟,王孫賈治軍旅。夫如是,奚其喪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衛靈公之無道,季康子說:「既然如此,為什麽不敗亡呢?」孔子說:「仲叔圉治接待賓客、祝鮀管理宗廟、王孫賈統帥軍隊,像這樣,怎麽會敗亡呢?」

人,往往不能只看一面。不是嗎?

某些部分可能不好,但如果某些地方卻表現的不錯,
那該有的還會有。
當然,該來的,也一定會來。

這世界很公平。

一句很迷信的老話:
人在做,天在看。

但,在這裡,我們又看到了一位一點都不古板的孔子。
一位心胸大,視野廣的孔子。

但, 如果要追問,這心胸與視野,如何而來?

對儒家而言,仍然是從日常生活中德性的實踐做起。

德性實踐,是行法, 是修行的方法,是改變一個人的方法,是翻轉既有個性的方法。

真的不是好人卡,而已。

《論語.憲問》# 18

《論語.憲問》# 18
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,與文子同升諸公。子聞之曰:「可以為文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公叔文子推薦一個傭人做了大夫,與他平起平坐。孔子說:「公叔文子可以稱為『文』了。」

孔子這麼談,到底是想表達什麼想法呢?

《章句》:
洪氏曰:「家臣之賤而引之使與己並,有三善焉:知人,一也;忘己,二也;事君,三也。」

把一位家臣推到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職場地位。

這是大心胸,大氣量。

孔子佩服。

但,孔子用「文」字來形容。

《章句》:
《謚法》亦有所謂『錫民爵位曰文』者。

文,這是古代的一種謚法。
孔子拿來稱讚。

用謚法來稱讚,那就表示真的非常看重了。

《論語.憲問》# 17

《論語.憲問》# 17
子貢曰:「管仲非仁者與?桓公殺公子糾,不能死,又相之。」子曰:「管仲相桓公,霸諸侯,一匡天下,民到于今受其賜。微管仲,吾其被髮左衽矣。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,自經於溝瀆,而莫之知也。」
***
這段,也很有名。

先看白話譯:
子貢說:「管仲不是仁人吧?齊桓公殺公子糾時,管仲不能為公子糾殉死,反做了齊桓公的宰相。」
孔子說:「管仲做齊桓公的宰相,稱霸諸侯,一匡天下,人民現在還都享受到他的恩惠。沒有管仲,恐怕我們還要受愚昧人的侵擾。豈能拘泥於匹夫匹婦的小睗小信?自縊於溝瀆而不為人知呢。」

這其實是, 操守 vs 事功的另一次討論。

大凡,每個想「做大事」的人都會自比管仲。

但,恩惠,是指什麼恩惠呢?

孔子在這裡可沒有含糊:吾其被髮左衽矣。

換言之,孔子是從文化的立場來談恩惠。

讓你很有錢,不算。
讓你吃飽,不算。
讓你日子過的愉快,不算。……

如果一位「想做大事的人」的努力,在於帶來一種環境,
在這環境中,可以發展出很好的文化媒介,那才是恩惠。

為什麼?
因為,好的文化媒介,是啟發一個人的人性的美好的最好工具。

只有文化的力量,才是那種「民到於今受其賜」的力量。

《論語.憲問》# 16

《論語.憲問》# 16
子路曰:「桓公殺公子糾,召忽死之,管仲不死。」曰:「未仁乎?」子曰:「桓公九合諸侯,不以兵車,管仲之力也。如其仁!如其仁!」
***
白話譯:
子路說:「齊桓公殺公子糾時,召忽殉死,管仲卻不去死。管仲不算仁人吧?」孔子說:「齊桓公九合諸侯,不用武力,都是管仲的功勞。這就是仁,這就是仁。」

這也是論語中被討論度很高的一則「案例」。

其實,說到底,就是二概念的對立:

操守 vs 事功

那一個重要呢?

先看古人的看法,《章句》:
蓋管仲雖未得為仁人,而其利澤及人,則有仁之功矣。

「利澤於人」,我看到這四個字。

這是核心的指向方向。

操守也罷,事功也罷,這是所指向的價值方向之標的。

如果操守操了半死,對他人無益,那操個什麼意思的守呢?

操守如果有意義,不就是在這種行為中,能走出狹小的自我,以更大的眼光去思考與「他人」的關係嗎?

事功,如果是好事功,不也在於對利澤及人,嗎?

難是難在,
當你做某一操守時,是真的為他人,還是為自己?
事功亦然。

偉大的口號亦然。

那,如果是「不真」的,又如何呢?

嗯,像我這種迷信的人會說:不是不報,時間未到。

我是指我自己。

2019年12月26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憲問》# 15

《論語.憲問》# 15
子曰:「晉文公譎而不正,齊桓公正而不譎。」
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晉文公狡詐而不正直,齊桓公正直而不狡詐。」

這是孔子論人的記錄。

如何看出一個人的真正個性,是重要的人生經驗值能力。

因為,每個人都會偽裝。

我也會。

但我個人對這種學問沒有那麼強烈的興趣,
嘿,並不是沒有,
我也迷過星座、易經、面象…,
但,終究人是會變化的。

人,如何變化,成為我往後思考的更重核心。

這種思考路數其實會包含著二種交織的面向:
一、如何做,所以可以改變自己;
二、以前沒有做對的,會如何影響自己。

第二點,我想談。

我們往往都覺得,過去了就過去了,不會怎樣。

不然。

以前做過的事,會形成「潛意識」,在內心的深層看不見的方式影響我們。

這是我近十年來,非常有感的感受。

我的在世新教學經驗也是如此的活生生感受到。

如果高中沒有「讀書的經驗」,
到了大學,
不管你再怎麼教怎麼談,學生是不會有感的。
「讀書」對學生而言,是他馬上會進行排斥的「東東」。

大學沒有讀書經驗(這很正常的),
出社會後,
如果有什麼狀況,
他們也不會去找書來看,看是否有解決的知識在書裡。

懺悔。是如此重要,在此。

沒有這種修行的自我要求過程,
即去進行懺悔的自我承認,
那種過去的潛意識會不斷的對你產生影響力。

如果你想改變自己,但又深深覺得某種內在力量在拉扯,
相信我,古人的經驗是對的,我也走過。

去懺悔。

這個動作,這個儀軌,才能真正轉化那藏在內心深處的負面力量。

2019年12月22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憲問》# 14

《論語.憲問》# 14
子曰:「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,雖曰不要君,吾不信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臧武仲以離開自己的封地作條件,要求冊立其後代做大夫,雖說表面上不是要挾君主,但實質上是。」

唉,人生就是這樣。

到頭來,你自己有沒有那種想法,只有你自己知道。

有些事,即使外面表現的如何如何,那又怎麼樣。
即使是孔子,也都會忍不住「不相信」。

有沒有什麼想法,什麼企圖,什麼「內心世界」,
只有自己知道。

如果,那種想法,那種企圖,那種內心世界,
是自己的良心看不下去的,
那麼「良心」就會折磨你「一輩子」。

真的是,一輩子啊。天啊。

因為,人可以騙盡天下人,就是無法「騙自己」。

隱隱約約的,總是有一股內在的聲音在「指著你」,
所以,
良心是「上帝在人身上的聲音」(霍桑《紅字》)。

你有被良心折磨過嗎?
如有,那你就知道那是什麼威力!

真正的「俯仰無愧天地吧」。
人生至此,心安!

2019年12月19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憲問》# 13

《論語.憲問》# 13
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:「信乎夫子不言、不笑、不取乎?」公明賈對曰:「以告者過也。夫子時然後言,人不厭其言;樂然後笑,人不厭其笑;義然後取,人不厭其取。」子曰:「其然,豈其然乎?」
***
白話文:
孔子向公明賈詢問公叔文子:「他不說、不笑、不取,是真的嗎?」
公明賈答:「這話過分了。他該說時才說,人不厭其說;快樂時才笑,人不厭其笑;該取時才取,人不厭其取」。
孔子說:「是這樣嗎?難道真是這樣嗎?」

憲問這一章節,很有意思,常常是一些日常生活小細節。

這文,其實會引發一種論辯,讀古典書中的常會有論辯:
人,如何可能做到「時然後言」等,這般如此棒的人生行為之展現呢?

這真的很棒啊。

方法是什麼?

一、努力的學習,仿效,每一個被他人認為是好的行為。

二、好好培養「德性」,德性是本。德性夠淳厚,這些讓人喜歡的人生行為展現,是自然而然就會被呈現出來的,「不勉而中」。

儒家是第二種思維,或著精準的說,《孟子》系統下的儒家,是這種思維取徑。

《章句》:
然此言也,非禮義充溢於中,得時措之宜者不能。

「禮美充溢於中」,指的就是德性的火候要先俱足。
如果火候夠了,自然能夠「得時措之宜」。

「德性」的修為如果到了一定的火候,舉手投足,皆有可觀之處。

如果沒有,那只是學一樣像一樣,而且未必學得好,因為「生命底子(修行力道)」不足。

來,
同學,朋友,
你可以用你自己的人生經驗去感受,
那一種思維更接近你自己的人生真正的感受。

這有多難啊。開什麼玩笑!那是什麼樣的德性火候才能時然後言、樂然後笑、義然後取。

所以,孔子淡淡的說,「真的嗎?」

那,如果你要追問,人如何可能有那種德性的火候呢?

儒家很簡單,從「用心」待人接物開始,用心,讓生命轉化。

佛學有六種方法: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。這六種行為的實踐過程,生命一樣會轉化。

當然,用心禱告,也一定會轉化生命的。

2019年12月18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憲問》# 12

《論語.憲問》# 12
子路問成人。子曰:「若臧武仲之知,公綽之不欲,卞莊子之勇,冉求之藝,文之以禮樂,亦可以為成人矣。」曰:「今之成人者何必然?見利思義,見危授命,久要不忘平生之言,亦可以為成人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路問怎樣算完美的人,孔子說:「如果具有臧武仲的智慧,孟公綽的清心寡欲,卞莊子的勇敢,冉求的才藝;再加上知禮懂樂的修養,就可以算完人了。」
又說:「現在的完人就不必這樣了,見到利益時,考慮道義;見到危險時,奮不顧身;長期貧窮也不忘平日的諾言,也可以算完人了。」

這你可以看看就好,
當然,
也可以把其中的幾個「模範」當作自己,
可以讓自己朝向的標的。

智、不欲、 勇、藝、禮樂。

哇,說這些如果都可以在一個人的身上都「發生」,那真是「太神奇了」。

但,人之所以為人,就在於「可能性」。

可能性是一種「超越於自己的」某種朝向的過程。

因為這些願力、目標、理想,所以,我們才能推動自己的變化。

「見利思義,見危授命,久要不忘平生之言」,這幾個,我覺得「更難」。

你呢?我不知。

大乘佛學,把「願力」放在第一位。並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
阿德勒:

當人生的原型(即懷有具體人生目標的早期人格)成形時,一個人的發展方向與行為模式從此確定。

《阿德勒心理學講義》(The science of living)。
Alfred Adler。

人生的原型,即目標,即理想,即願力。

讓我更驚訝的是,阿德勒更強調,這會影響到一個人的「行為模式」。

2019年12月16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憲問》# 11

《論語.憲問》# 11
子曰:「孟公綽,為趙魏老則優,不可以為滕薛大夫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孟公綽當趙氏、魏氏的總管都能當好,但不能當滕、薛等小國的大夫。」

這是孔子的看法,有關「人格特質」和「適合什麼工作」的看法。

我想起我當總編輯時,對「星座」很有興趣。

星座,往往是一種對人格特色的某種簡約型的概論。

你可以說迷信。
你可以說人人平等。
你可以說要相信人人都可以怎樣怎樣…
隨便你。

但生活中的經驗,則一再的指出:獅子座和魔羯座,真往往不容易合。
風和土的,往往看不順眼。
雖然,這未必百分之百準。
但,卻也有明顯的可被觀察的現象是如此的呈現出來。

而且,那種不合,往往無法被「調合」,被「說服」。正如同水與火。

我開始相信,人的「習氣」。

習氣,不是不能改,可以。
但那不是講一講就可以。
那是要有「修行」功夫,要有當事者主觀的意願,說:我想改變自己,讓自己有更大的可能性和彈性。

想要讓自己更上一層,往往要跟自己的習氣打架。

想考研究所,也一樣。如果你以前沒有讀書的習慣。

你有能力看出別人的「特色」嗎?
未必是星座啦,
雖然,我挺愛用來當作某種「不認識狀況下的」某種預設認知。

往往,你自己下功大去面對自己的習氣,你才看得出別人的「特色/習氣」。

你有能力看出別人的「特色」嗎?
看得出來,才有能力用。

這能力會了,才會是「好主管」。

2019年12月12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憲問》# 10

《論語.憲問》# 10
子曰:「貧而無怨難,富而無驕易。」
**
這句,也應是耳熟能詳的了。

對我而言,這句還可以再簡化成如下:
無怨難;驕易。

這是最根本人的某種「習氣」的描述:怨與驕。

《章句》:
處貧難,處富易,人之常情。然人當勉其難,而不可忽其易也。

但,受過西方學術訓練習慣下的某種慣性,於是就會去追問:WHY?

why? 怨與驕,為什麼不好?

儒學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判斷機制,來說,這二種人性的呈現,並不是值得被肯定的。

怨與驕,有一種共同的「形成特色」,就是,一定是去尋找到某種「外在的標靶」,於是怨與驕才得以被產生。

說,無怨難,說,驕易,指的就是人性的那種去找到外面標靶的習慣。

於是,文句中另一種意義上的轉折指向是:向內問自己,往往不容易。

這並不是說什麼事都是怪自己。沒啦,沒那麼嚴啦。

而是說,我們是否注意到,人容易向外找藉口和理由的那種習氣。

這是習氣,所以孔子用詞是精準的,他用:難與易,來形容。
而不是去進行對與錯的價值判斷。

再從儒學的根本哲學所旨而言,只有向內看,德性才有更成熟的可能。

但,孔子也了解,人無法單純的向內看,一定要透過某種事情為媒介,所以人才能「轉向」的向內看。

這裡並沒有否定外在事物。

而是提醒我們:要記得向內看一下。

2019年12月11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憲問》# 09

《論語.憲問》# 09
或問子產。子曰:「惠人也。」問子西。曰:「彼哉!彼哉!」問管仲。曰:「人也。奪伯氏駢邑三百,飯疏食,沒齒,無怨言。」
***
白話譯:
有人問子產怎樣,孔子說:「慈善的人。」問子西怎樣,說:「他呀!他呀!」問管仲怎樣,說:「是個人才。伯氏被他取消了封地,過了一輩子苦日子,直到老死也無怨言。」

這篇,沒什麼理解上的困難。

但,我眼光放在「無怨言」,這三個字。

人,不管做什麼事,很難讓別人「無怨言」。

孔子以這種「人世間現象」當作一種思考的指標,是很有意思的。

但,這也是儒學的理路脈胳中可被理解的。

怨言,未必跟「對/錯」有關;而是一種感受的表現。

怨言,未必是講的人受到了什麼損失,而是心中的一種「不妥」之呈現。

不妥,是來自內心的一種聲音。

人,要如何做,才能和別人心中的聲音有最大程度的接軌!

用「心」的感受。

心,是形而上的,是超越的,但「又是感受性的」。

這種感受,才是人與人之間能真誠的「媒介」;
偉大的口號,往往是壓迫別人的「美麗工具」。

2019年12月10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憲問》# 08

《論語.憲問》# 08
子曰:「為命:裨諶草創之,世叔討論之,行人子羽脩飾之,東里子產潤色之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鄭國的法令,都是由裨諶起草的,世叔審閱的,子羽修飾的,子產潤色的。」

這是對人世間的行事方法,所以下的評語。
簡言之,強調讓人「各盡所長」(《章句》)。

這種道理,誰不會講?

但,從你的人生經驗,又有誰能做得到?不多啦,不是嗎?

有能力的人,未必討你的喜。你會用他/她嗎?
討你喜的人,沒有能力,你能拒絕「用他/她」的誘惑嗎?

難!

說不難的人。
把去做出讓人「各盡所長」這種事看得好像是吃草莓蛋糕那麼容易的人,
大概都是「沒有碰過權力」的人。

真正嚐過權力的人,沒有幾個人是躲得過這種誘惑的。
不管在沒權力時,他/她喊的多麼的漂亮。

人性!
人性!
人性!

古典學問,喜歡討論說:那,人如何可能避掉這種「不完美」的人性表現?

你擋得住吃草莓蛋糕的誘惑嗎?
幾乎很難。

更何論,權力。

只有在平時就願意對「德性」尊重,去實踐。
真正面對事情時,你才有「可能」有那種扺抗誘惑的能力。

是「平時實踐德性」,而不是「喊偉大口號」,才能是讓人有能力去面對人性的誘惑。

2019年12月9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憲問》# 07

《論語.憲問》# 07
子曰:「愛之,能勿勞乎?忠焉,能勿誨乎?」
***
這是人世間的為人處事的格言佳句。

《章句》:
蘇氏曰:「愛而勿勞,禽犢之愛也;忠而勿誨,婦寺之忠也。愛而知勞之,則其為愛也深矣;忠而知誨之,則其為忠也大矣。」

強調訓練以及教育的重要。你看看。也很有道理。

但,我要往另一個方向去講了。

有時,我們的人生經驗中,這種「對人好」,相反的成為「別人最重的負擔」。

這種感受,道家講的最多。

所以,才會有儒道互補的說法。

《莊子.大宗師》:
泉涸,魚相與處於陸,相呴以濕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於江湖。與其譽堯而非桀也,不如兩忘而化其道。

有時,外在的「高級術語/高級口號」喊多了,
人不但【不會變美】,反而成為一種「口號的僵屍」。

那些口號與名詞,成為一種人與人之間最「偽」的「呴」與「沫」,人與人之間,只能「相呴以濕,相濡以沫」。

勞與誨,如果沒有「用得巧」,那一定成為「阻礙」的東東,一旦是呴與沫。

對道家而言,
生命的自然,最美;
所以「不如相忘於江湖」。

但就儒家而言,勞與誨,如果有用對,用巧,那麼生命德性的成長成熟,更容易接近「相忘於江湖」。

2019年12月8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憲問》# 06

《論語.憲問》# 06
子曰:「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,未有小人而仁者也。」
***
這句很難白話譯,就感受一下文言文好了。

理論上,儒學的理論基礎是肯認:人人都有良心。

而,良心是形而上超越的,就外在的呈現而言,就是仁。

如果說,在論語裡面有說什麼人不可能會有仁,
那就是和儒學的基本修行信念砥觸。

人人都會有「仁」的可能性的!

那此篇的這句是是什麼狀況下被說出來?

《章句》:
謝氏曰:「君子志於仁矣,然毫忽之間,心不在焉,則未免為不仁也。」

這句是談儒學修行的「功夫」或著說「過程」,的難度。

人,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能聽著良心的聲音。

有時,真的會忽略了。

即使是「有志於人格成熟的君子」,也難免如此。

後面,孔子又補上了一句重話,說:
如果你無心於人格的完滿,良心的傾聽,那麼談仁也就不必了。

2019年12月5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憲問》# 05

《論語.憲問》# 05
南宮适問於孔子曰:「羿善射,奡盪舟,俱不得其死然;禹稷躬稼,而有天下。」夫子不答,南宮适出。子曰:「君子哉若人!尚德哉若人!」
***
白話譯:
南宮括問:「羿善於射箭、奡善於水戰,都不得好死;禹、稷都親自種莊稼,卻取得了天下?」孔子不回答。南宮括出去後,孔子說:「此人是君子啊,此人崇尚道德。」

有時,這種句子,這種論調,你會很煩,很不爽。

不爽是因為,你覺得:
明明就是權勢之類的東東,在這個世界很吃得開;
什麼道德之類的東東,只不過「好人卡」的行為罷了,而已。

把德性講的那麼好,好像在騙人的吧!

的確,這在你的既有經驗上,往往如此。

這一「老問題」的核心:
那種看起來屬於「個人行為」的所謂道德行為,
真的會對「你之外」的社會影響某種改變性的影響嗎?

用學術性的表達:個人式的道德性行為會具有「社會性」的影響力嗎?
用通俗性的講法:個人的善行會帶來你生活上的更好嗎?

所有古典的「經典文本」都是肯定個人道德行為「一定」會有社會性的影響力?

但,那是古典文本啊。你信嗎?

換一個角度而言來問:你如何會去信?

用推理的。有啊,康德以「福德一致」的推理,有推出來啊。你信嗎?

「德性」這種東東,如何影響了你的生活世界?

這是你自己要去追問的,去體驗的。

把問題帶著,去思考,去體驗,去感受,去觀察,
或許有一天,
你會心領神悟。

那時,你也會有南宮括的那種問法。

那時,德性不只是「好人卡」而已,而是「也會影響他人」的方法。

嗯,如果你用功讀書,然後,你會發現你身邊的朋友,也漸漸愛看書。

2019年12月4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憲問》# 04

《論語.憲問》# 04
子曰:「有德者,必有言。有言者,不必有德。仁者,必有勇。勇者,不必有仁。」
***

這看起來好像在學邏輯學,哈。

說起來也簡單:內心有的必能呈現於外在!

「德」、「仁」是指內心、內在的一種素質,修行境界,人格檔次。

「言」、「勇」是指外在的一種表現、呈現。

用《孟子》的話比較火熱:
君子所性,仁義禮智根於心;其生色也,睟然見於面,盎於背,施於四體,四體不言而喻。

氣質一定是掩不住的。

裝來的,有一天一定會出包的。

讀書是培養氣質的重要方法,所以,古人:
張橫渠:「為學大益,在能變化氣質。」

書真的讀到骨子裡,氣質的顯透也不是你能控制的。
氣質自己會走出來!

2019年12月3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憲問》# 03

《論語.憲問》# 03
子曰:「邦有道,危言危行;邦無道,危行言孫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治世中,言談正直,行為正直;亂世中,行為正直,言談謙遜。」

蠻有道理的啊。
這是人生小格言。

避禍啊!

但,面對這種情境,只能「言孫」嗎?然道不能講下去嗎?這古人也有疑問的。
《章句》:
尹氏曰:「君子之持身不可變也,至於言則有時而不敢盡,以避禍也。然則為國者使士言孫,豈不殆哉?」

這裡,有二個概念,
一是君子,一是「士」。士是當官的。

宋代人覺得,至少當官的要能講下去,不可以「言孫」。

我沒有答案。

這裡往往又會帶出儒、道之爭。

道家的看法就不會如此。

《莊子.大宗師》:
知天之所為,知人之所為者,至矣!
知天之所為者,天而生也;
知人之所為者,以其知之所知,以養其知之所不知,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,是知之盛也。

社會啦文化啦是值得你去拼下去的東東嗎?

社會啦文化啦是你的「最後目的」,或是說,
社會啦文化啦是讓你的生命德性更成熟更圓滿的修行中介?

對道家而言,社會文化的東東只是修行的中介,讓生命成為一種「真人」的生命,才是重點。

「是知之能登假於道者也若此。」(莊子.大宗師)登假,就是介著某種社會文化的中介。

如果把社會文化變成「最後目的」,而「忘了我是誰」,那是「物化」。
所以,
《莊子.山木》:「物物而不物於物」。

你物化了嗎?我想,對孔子而言,君子也應是「物物而不物於物」。

2019年12月1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憲問》# 02

《論語.憲問》# 02
子曰:「士而懷居,不足以為士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士如果只想著自己的家,就不配作士了。」

這句,很嚴苛。

我做不到。

這種嚴苛的句子,倒也會引發我的某種更進一步的追問:
孔子是這麼嚴苛的人嗎?

如果論語讀多了,未必會對孔子有這種感受;
但,在什麼狀況下,孔子會有這樣的一種說法出來?

從字面而言,一種傳統的解法是如《正義》:
正義曰:此章言士當志於道,不求安居。而懷安其居,則非士也。

但,志於道,一定不相容於安居嗎?這安居是指「居家」。

我想古人也一定有這種疑問。
所以,宋代的《章句》有不同的解法:
居,謂意所便安處也。

在這裡,「居」不再是專指「家庭」,而是指一種「不變動」的狀態。

對儒家而言,生命德性的成熟和圓滿,是人生的追求標的。

但這過程,倒是一種「反省」的前進過程,亦即是一種對自己的以前去進行超越的過程。

對以前超越,其實用黑格爾的說法,也就是一種對以前的「否定」過程。

這是德性成長的模式。

當然不易;當然要具足勇氣;當然要承受變化;當然要面對否定。

這從不是一步到位的;但,這卻也讓人活著有希望和喜樂。

德性的成長,你自己真切的感受的到!

2019年11月28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憲問》# 01

《論語.憲問》# 01
憲問恥。子曰:「邦有道,穀;邦無道,穀,恥也。」「克、伐、怨、欲不行焉,可以為仁矣?」子曰:「可以為難矣,仁則吾不知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憲問恥。孔子說:「國家太平時,可以當官;社會不好時,當官就是恥辱。」問:「好勝、自誇、怨恨、貪婪,這幾種毛病都沒有的人,可以算仁嗎?」孔子說:「可以算難得了,算不算仁我不知道。」

恥。這個要怎麼談呢?

那是一種心理狀態。

但,接下來要往下追問的是:那是什麼樣心理狀態?
一、是社會化的某種意識形態下的判斷標準嗎?
二、是某種「先驗的」心理反應,為人的行為價值做出指引性的指示?

儒家,其哲學立場是第二種。正如同良心是先天地而生的一樣,是有形而上的力道。

恥,也是如此。那是一種來自「發自你又超越於人」的一種感受。

你感受到了嗎?
感受到了,你會去追隨那聲音所指向的行為方向嗎?

如果你願意,就是「修行」。
這是儒家的行法。簡單,但,不易。

生命在這種過程中,成熟圓滿!

所以,談仁、良心、恥,更重要的是,人對這種超越性聲音的重視及追隨。

至於,外在所表現出來的行為,未必能說明一個人是否聽到了這種來自你又超越你的聲音。

所以,
「克、伐、怨、欲不行焉,可以為仁矣?」子曰:「可以為難矣,仁則吾不知也。」

2019年11月27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路》# 30

《論語.子路》# 30
子曰:「以不教民戰,是謂棄之。」
***
這句,應和上一文一起來看。

子曰:「善人教民七年,亦可以即戎矣。」
子曰:「以不教民戰,是謂棄之。」

「棄」這個字,用得讓人心驚膽跳的。

不過,話又說回來,人如果要能「不棄」眾生,是一件簡單的事呢?
還是困難的事?

你有放棄過人嗎?
尤其是你「打從心底」「看不起的人」!

如果你會「打從心底看不起某些的人」的話,
你和他們的相處模式會是如何呢?

棄!

佛學中愛談,
「不捨眾生」是一個生命成熟的歷練過程,也是方法。

這很難做到。

但,生命如果想突破既有的框框,「不捨眾生」是大乘佛法中所強調「修行方法」。

以前我常想,為什麼大乘佛法要不斷的強調「不捨眾生」這樣的態度(行法),對人的成長的極大影響。

隨著年紀的變動,其實也就看得愈清楚:
人,要把你不喜歡的他人,隨隨便便的踩在腳下,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。

這就是「棄」人。
這是習氣!尤其又再加上幾個偉大的名詞當配菜。

樂於棄人的人,依佛學,是很難長出慈悲的。

再佛學迷信一點的說,棄人者,人恆棄之。

大學生的你,有沒有覺得老師都在放棄你呢?
嗯,
那,你如果你想把老師踩在腳下,對你有多大的難度呢?

2019年11月26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子路》# 29

《論語.子路》# 29
子曰:「善人教民七年,亦可以即戎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善人訓練百姓七年,也可以讓他們當兵打仗了。」

啊!七年啊。這文字上的數字。

《章句》:
程子曰:「七年云者,聖人度其時可矣。如云期月、三年、百年、一世、大國五年、小國七年之類,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。」

以前我們受預官役是半年,
我所知的一般兵訓練期是用週來算的,我們那時大約是六週吧,忘了。

可以這樣說嗎?訓練是對他人的一種尊重。

訓練,當然會有一種「要求」的過程。

但,如果你不想被要求呢?那訓練也就無效。

當老師的這幾年感受很深的。

以前如果學生對訓練不爽,我會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去訓練。

現在如果學生不爽,我會說,沒關係你開心就好。

我更怕學期末學生在評鑑上罵我。或在social media上罵我。

不過,當你看著沒怎麼被訓練的學生上工作的戰場,
心中還是「糾結」了一下。

啊,他當然有可能活了下來,而且更強壯。
但,事實上,
陣亡的更多多。

只是,這些傷亡數字,沒有人會告訴你。

大家找來讓你看風光亮麗的,都是「成功的」前輩。

成功的,有多少人呢?而每一年畢業的,又有多少人呢?

同學,忍一下被訓練吧。大概很少有老師想「害你」。

2019年11月25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子路》# 28

《論語.子路》# 28
子路問曰:「何如斯可謂之士矣?」子曰:「切切、偲偲、怡怡如也,可謂士矣。朋友切切、偲偲,兄弟怡怡。」
***
最怕這種論語的句子了。看似簡單,卻最難講。

來,先看白話譯文:
子路問:「怎樣才算真正的士呢?」孔子說:「相互鼓勵、相互批評、和睦相處,可算士了。朋友間相互鼓勵、相互批評,兄弟間和睦相處。」

《章句》:
胡氏曰:「切切,懇到也。偲偲,詳勉也。怡怡,和悅也。皆子路所不足,故告之。…」

有三種經驗現象:
一、切切,懇到也。
二、偲偲,詳勉也。
三、怡怡,和悅也。

孔子提出來了。而且說,如果一個人可以呈現出這樣的樣貌給別人感受到,
那麼這個人就是「士」了。

不管士是什麼,但總是一種值得我們去朝向為標杆的人物典型。

反正是正向的。

值得我們注意的是,孔子的說法,他用「如何被別人感受到什麼感覺」來做一種說明。

切切、偲偲、怡怡。

你有這種感受給別人嗎?不容易。

我在想的是,為什麼用「感受」來界定?

要給人什麼感受,可以裝出來,但也不容易裝出來。

可是,如果一個人的人格真的成熟到位,他/她一定會有一種「給別人的感受」散發出來,
這不用裝,也一點都勉強不來。

對我而言,切切、偲偲、怡怡是什麼,根本不重要。

相反的,
我的生命是不是到達了某種「會散發出感受給別」的那種程度,
倒是我在乎的。

我很清楚,那假裝不來。
所以,生命的修為夠不夠,在這裡,清清楚楚。

2019年11月24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27

《論語.子路》# 27
子曰:「剛毅、木訥,近仁。」
***

這一條,也麻煩。

來吧,先確定,「仁」應是一種正向的評價。

「剛毅、木訥」,是一個人外在給人的某種觀感。

在這裡,孔子把這二個「部分」做一種連結。

換言之,如果要對一個人進行評價,而這評價又必須是外在的觀感來當做判斷的基礎,
那麼,「剛毅、木訥」是被認可的判斷條件。

問題就來了,
一.如果個性是活潑外向的,那怎麼辦?個性往往是天生的啊。
二、難道,其他的不同個性性格,就不會是「仁」嗎?

問得好。

來,我關注到「近」,這個字。

「近」字,並不是「是」字。所以是「近仁」,而不是「是仁」。

近仁,是指可能性。

好,接下來是,「剛毅、木訥」要如何來看待?

「剛毅、木訥」是指一種「內向」的性格觀感嗎?

不是。

「剛毅、木訥」是指一種,人願意「向內」看的一種生命、反思態度。

這對任何人,都是可能的。

我們往往習慣向外看。
所有的問題,都是別人造成的,都是外在加給我們的。
其實,那預設了「你是完美的,你不用再調整自己了」。

反正,有問題,我們都是「向外」找原因,找答案,找解法;
這未必錯。
但你呢?
會不會,產生問題的核心在於「你」。

思考自己是痛苦的,
是要有勇氣的。
是沈默與安靜的。
這是自己和自己的相互作用,無法喧囉打鼓的。

《章句》:
「剛毅則不屈於物欲,木訥則不至於外馳,故近仁。」

2019年11月21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子路》# 26

《論語.子路》# 26
子曰:「君子泰而不驕,小人驕而不泰。」
***
不用翻譯,因為文言文可以讓你更慢慢的品味。

什麼是泰?什麼是驕?

為什麼泰好?為什麼驕,不好?

這是我們常有的「思考模式」,一種二元對立的模式。
二元對立模式,就一定會有「對/錯」,
你只能被逼著選邊站。

但,那不是人生!那不是人性!
那不是人的成長的運作模式。

人的成長不是二元對的,國小不是對立於大學。
大學是在國小的基礎上而來,這是奠基性的過程,是辨證的。

所以,有驕,才會有泰!

泰,是在驕的基礎上的,一種更深刻的自我成熟狀態。
如是而已。

不用怕「驕」。

重點在,如何從驕,轉成泰。這是成長。這是轉化。這是修行。這是君子。

小人,不是壞人,是停止去深化自己成熟自己的人。
所以,驕而不泰。
只停在驕,這個階段。再也不去變化自己了。

《疏》:
小人實驕自矜,而強自拘忌,不能寬泰也。

強自拘忌、不能寬泰,就是沒有再去變化的可能性了。

2019年11月20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路》# 25

《論語.子路》# 25

子曰:「君子易事而難說也:說之不以道,不說也;及其使人也,器之。小人難事而易說也:說之雖不以道,說也;及其使人也,求備焉。」
***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為君子做事容易,但使他高興卻很難。討好不以合道的方式,他是不會高興的;他用人時,總能量材而用。為小人做事難,但使他高興很容易。隨時討好,他也高興;他用人時,總是求全責備。」

就先把這文字,當作是一「人生經驗談」。你先看看,是不是你也有感覺。

君子:     小人:
做事。     做人。
不易被討好。  喜歡聴好話。
信任屬下。   總是要求完美。

其實,把君子改成好主管,把小人改成「壞主管」,也是講得通的。


你會發現上述三種面向,是連在一起的。如果有,就一定全部會有。

這些人的不同特質,決定了一個人的「可能性」。

但這些性質不是不能動的,不能改的。

可是,要去改,幾幾乎乎不可能。因為人人都覺得自己沒有,而別人是那樣。

如果你真的想「改自己」,
往往,
你必須從修行路上走去。

亦即,生命是一種整全性的。如果有某一脾氣要修正,很難單單去「修正」那特定脾氣,
而是要從「自己德性的重視」做起。

相信自己生命中向上的力量及意願,
願意讓自己在德性上更成熟,
對他人更有大胸襟。
這樣一步一步的調整「自己」,
那個某種脾氣,會自動消失不見。

2019年11月18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子路》# 24

《論語.子路》# 24
子貢問曰:「鄉人皆好之,何如?」子曰:「未可也。」「鄉人皆惡之,何如?」子曰:「未可也。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,其不善者惡之。」
***
所有的人都喜歡你,這好不好?
不好。

因為那是不可能的。

人,有不同的習氣,有不同的觀點,不同的意識形態。
如果真的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你,
那你一定是有問題,一定有「有苟合之行」(《章句》)。

孔子講的,真的很有道理。

那,什麼樣的狀況,算是你的「人格」「品性」還不錯呢?經驗界的呈現應如何?

孔子說,
那些好人都喜歡你,
而那些不好的人都討厭你。

人,很難的面面具到啦,真的不用討好每一個人。

如果真要有一些你去觀察自己的標準的話,
那麼,
讓「不好的人」的討厭你,算是一個標準。

哈,
不要怕被討厭。

如果「不好的人」喜歡你,那你大概是被認為「同類的」。

《章句》:
故善者好之而惡者不惡,則必其有苟合之行。
惡者惡之而善者不好,則必其無可好之實。

2019年11月17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23

《論語.子路》# 23
子曰:「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。」
***

這句,看起來有點懂,但又好像講不清。
看起來好像很美,但你又做不到。

來,先用另一個視角來對比。佛學的。

維摩詰經云:『一切煩惱皆是如來種。』
維摩詰經云:『不入煩惱大海,則不能得一切智寶。』

於是有二句很有名話: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。

這種句型,
首先是要打破我們慣常用的二元對立思考,例如對與錯,好與壞。
然後,我們要選邊站。
之後,可以享受光榮,然後又可以痛罵別人。都很爽!

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。則不是這種二元對立。
相反的,是透過A轉到B。A要先有!
這是人性,生命,的運作法則。

這也沒那麼難懂。例如,國小即大學。
這並不是說國小就是大學;而是說,你要透過國小才能到大學。「即」,是依著它但轉它,之意。

人若無所依,則無法轉。這是無可奈何之事。

想要馬上就獲得對、好;那也一定是某種意識型態而已。對你無轉化生命程度之功用。

和而不同,
用白話的講,我們努力向上,但並不輕視「和我們對立的人」。
相反的,我們思考的是,人,從他人看到自己,於是如何可能,從「那樣」轉變到「這樣」。
這過程,即是修行。

有對立的人,才讓我們看到「對立的另一個」,那是我們所指向的方向。
因此,對立的人,是我們的鏡子。

和而不同;
和是不輕視,甚至是認同。不同,是指,你仍會有和別人不同的「更高遠的目標」,指引著你去實踐。

但這「更高遠的目標」,就人性運作而言,卻必須是透過他人,才能被看到。
人無法自己看到!這無可奈何。沒有,熱,冷是無法被理解的。

這同樣也是修行過程。意即,懂/理解,並不會就有!如何去做到而有,那才是重點。

做到的,是君子。但,難。

我們比較接近「同而不和」,看起來努力要和別人一樣,但內心又瞧不起他人。

我也是。

但,看到了,所以你就有「轉過來」的機會。

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。

2019年11月14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子路》# 22

《論語.子路》# 22
子曰:「南人有言曰:『人而無恆,不可以作巫醫。』善夫!」「不恆其德,或承之羞。」子曰:「不占而已矣。」
***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南方人有句話:『人無恆心,巫醫也當不好。』說得好啊!易經上說:『不能堅守德操,就會蒙受羞辱。』這句話是說,沒恆心的人註定一事無成,求卦也沒用。」

這篇,不難理解。恆心的重要。
難的是,做不到。

我想換一個角度來談,為什麼「恆心」很難?

如果你喜歡火鍋,你不用人講,往往會很有「恆心」的去吃火鍋。

為什麼,有很多事,無法「恆心」。

因為,你在做的時候,你感受不到「利益」。
既然感受不到利益,為什麼要恆心呢?

這很合理的。

你完全不知讀英文要幹什麼?除了考試外,你為什麼要學呢?更何論恆心。

事實上,「有恆心」去做某一件事,這樣的狀況,
去做什麼事,並不重要;
重要的是,「恆心去故」這樣的過程,本身就是一種對自己往更向上改變的一種自我變化過程。

你恆心去運動,如果成了,不只是身體變好,身材更好;
更重要的是,那過程所帶來的一種身心的改變,
會幅射到人生的其他部分。

你也會因此而更有「本事」去讀書。

恆心去做,是一件苦事,真的是苦,所以很多做不了恆心。
如果你能,
那你就走過了對人生考驗的重要關卡,
你知道,你「撐得過」,
這是無比的人生經驗。

來,同學,找一本書,深一點的,專業一點的書,
讓自己痛苦地,有恆心地,讀掉它。
承受過程,忍受過程,
不管你讀懂了多少,就是讀掉它。

只要你有這種經驗後,
你的人生,你和書本的關係,
就在這「有恆心」的過程中,
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。

恆心,不是一種手段而已;
恆心,是改變自己的行法,修行的方法。
恆什麼都沒關係,但要有恆下去的勇氣。

你要去試一遍,正如同游泳。
會游泳了,人和水的關係,就完全不同了。

2019年11月13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路》# 21

《論語.子路》# 21
子曰:「不得中行而與之,必也狂狷乎!狂者進取,狷者有所不為也。」
***

這篇,我最有「思考興趣」的是,古人如何去注解狂與狷。

《章句》:
狂者,志極高而行不掩。
狷者,知未及而守有餘。

很棒吧。

這裡沒有對錯,
這是人的風格或性格。

狂者、狷者型態的人,會有的性格,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?

《章句》:
而徒得謹厚之人,則未必能自振拔而有為也。
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,猶可因其志節,而激厲裁抑之以進於道,非與其終於此而已也。

狷者:未必能自振拔而有為也。
狂者:猶可因其志節,而激厲裁抑之以進於道。

這裡,觀點轉到「成長」的視角裡。
狂者,比較容易「被激勵」而去追求自己的成長。

古典學問就是這樣,
不喜談對錯,而是去談成長。

狂者,更有機會去讓自己成長。

但為什麼狂者更有機會成長?

以下是我說的:
因為狂者更容易犯錯和後悔,
而,因認錯而否定自己,才是人會去「成長」的基石。

這無可奈何!人生如此運作。

更無事奈何的是,這「否定而又成長」的過程,是錐心刺骨的過程。
真的,跑不掉!

否則,又何必要「成長」呢?

成長是為了跨越心中的懚懚之痛。一跨越就走出自己,就改變既存狀況,就成長了。

沒有懚懚之痛,你又何必去改變自己呢?

2019年11月10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20

《論語.子路》# 20
子貢問曰:「何如斯可謂之士矣?」子曰:「行己有恥,使於四方,不辱君命,可謂士矣。」曰:「敢問其次。」曰:「宗族稱孝焉,鄉黨稱弟焉。」曰:「敢問其次。」曰:「言必信,行必果,硜硜然小人哉!抑亦可以為次矣。」曰:「今之從政者何如?」子曰:「噫!斗筲之人,何足算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貢問:「怎樣才能算個真正的士呢?」孔子說:「做事時,要有羞恥之心;出國訪問時,不辱使命。可算士了。「請問次一等的呢?「同宗族的人稱贊他孝順,同鄉的人稱贊他尊敬師長。「請問再次一等的呢?「說到做到,不問是非地固執己見,當然是小人!但也可以算最次的士了。「現在的政治人物如何呢?「噫,這些鼠目寸光的人,算什麽呢?」

「言必信,行必果,硜硜然小人哉」,孔子說,這種格局的人,是小人。
小人,不是壞人,而是人生格局「相對之下」沒有那麼恢宏的人。

事實上,古典的學問中,很少有像現代啟蒙科學學問的那種強烈「二元對立」即「對/錯」的這種判斷方式。

古典學問思考的方向是「程度的問題」,而不是對錯的問題。

國小和大學生,比起來,有對錯嗎?
沒有。
但有程度的問題。

是我們這個啟蒙時代,把自然科學的絕對對錯的思考方式,強加到人文/社會科學來。

水是不是h2o組成,可以有二元對立的對錯。是不是h2o,只能在對錯間做一個選擇。

但,人要不要把多餘的錢布施出去,那是「人性程度」的狀況,不是對錯的問題。

這個時代,如果面臨人性,面臨社會的問題,會有那麼多的更大衝突,而不是解決問題,
就在於把「物」的二元對立,強加到對人,對社會的判斷上來。

正如同吃素,那是人性修行程度的問題,不是對錯的問題。
對我而言,
核能的問題, 亦然。同性戀的問題,亦然。

認不認同同性戀婚姻,是人心胸夠不夠寬廣的問題,而不是「二元對立」下的對錯問題。

如果要用二元對立下的對錯來判斷,
那麼,如果同性戀是「對的」,
那麼,異性戀就一定是「錯的」。
這是思考方式上的必然。

如果異性戀是錯的,那麼人人都應是同性戀,因為這才是「對的」,
所以,這社會……

談二元對立下的對錯,最後一定「容不下對方」。
只有從程度的思考方式著手,
談包容、寬容、多元、共存、共好、愛、信任、希望等等,
屬於人的價值,才有意義。

因為,物,如大理石,是無法談上述的那些東東的,例如希望。

用程度的狀況來思考,「成長」才有可能,忍耐才是必要,差異才能共處。希望,才能是人性價值。

所以,這社會才有小學的,也有大學的,但又有教育系統。差異共存,但人有希望和期待。

同樣的,
民主也是一種從歷史角度而言,就程度而言更好的政治制度,而不是二元對立下絕對的「是對」的制度。

當你把民主制度當作「絕對的制度」,你就容不下其他差異的可能性,
那民主就是最獨裁的。
正如同你覺得大學是對的,所以國小是錯的,所以要消烕國小,一樣。

所以,
你喊民主喊的那麼大聲,
到底你是獨裁的,
還是民主的。

2019年11月3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19

《論語.子路》# 19
樊遲問仁。子曰:「居處恭,執事敬,與人忠。雖之夷狄,不可棄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樊遲問仁。孔子說:「在家對人恭敬、工作對人有敬意,待人忠誠,即使到了愚昧之地,也不可背棄這個做人的準則。」

對孔子而言,
居處恭,執事敬,與人忠,這三項,是人的「正常天性下的行為」,
如果沒有因外在的因素干擾,
人本來就應會如此的行為。
所以,是可被實踐的行為。

所以,雖之夷狄,不可棄也。
這不是被強迫要去做的,
而是人本來就會如此。

換一個角度而言,因為是人的天性,
儘管不同的文化下的人的社會結構,
這 樣的人性行為,
也是同樣會存在的,同樣會被接受的。

《章句》:
程子曰:「此是徹上徹下語。聖人初無二語也,充之則睟面盎背;推而達之,則篤恭而天下平矣。」

對儒學而言,
居處恭,執事敬,與人忠。同時也是行法。

換言之,這三項不是「拿好人卡」而已,而是修行的方法。

正如同佛學中的打坐一樣,是一種解脫的行法。
儒學,依此去實踐,人的德性可以成長,生命可以圓滿。生命可以在一種「心安」的境界中,
同時也在一種「自強不息」的境界中。

同樣的,在人的外表上,也一定會顯現出來,一種有氣質的樣態出來,很自然的。

2019年10月31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子路》# 18

《論語.子路》# 18
葉公語孔子曰:「吾黨有直躬者,其父攘羊,而子證之。」孔子曰:「吾黨之直者異於是。父為子隱,子為父隱,直在其中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葉公對孔子說:「我家鄉有正直的人,父親偷羊,兒子告發了他。」孔子說:「我家鄉正直的人不同:父為子隱瞞,子為父隱瞞,正直就在其中了。」

這大概是對論語的解釋,最難的一篇。

如果你想罵孔子,這是很快可以讓你罵得很大聲的一篇。

我大學在王淮老師的帶領下,開始對古典學問有不同的思考面向後,這是我一直百思不解的篇章之一。

對我而言,如果這三十年來,對古典的閱讀、實踐和感受,真的有什麼變化的話,
就在於如何解釋這一篇了。

現在,往下寫的壓力是大的。

來,論語是從活生生的人性反應,來觀察的,來立基的。

假設,
你的父母去逝了,
那你對這事的感覺,會不會和某一位(認識或不識)的同父母年紀的長者的去逝,是相同的呢?

應不會相同。

同樣的,你對你男女朋友要分手說「再見」的反應,
是不同於和對一位在7-11的陌生人說再見。

這種不同的感覺,冒出來,是不控制不了的,也是自然的。
這種自然性,是人性,是人心,是形而上的,是談「仁」的根基。

如果人有良心,有仁心,而且是它們的倫理性(真理性)的指導力是比你更高的,是你要去遵守的,是形而上的。
那麼,良心,仁心,在經驗界的證明,
就在上面所舉的例子中。

亦即,一種「不容於己」的感受,會冒出來。

如果,
你父母的去逝,你的反應是不同於其他的長者。
那麼,
如果你知你的父母「犯法」,你會有什麼反應呢?

你對你父母犯法的反應,應是會【不同於】其他長者的犯法吧。

「父為子隱,子為父隱」,就是這不同反應的一種「表現形式」。

「父為子隱,子為父隱」,並不是說,你認為父母就是對的。

「父為子隱,子為父隱」,並不是說,於你有權力去破壞社會體系。

「父為子隱,子為父隱」,只是如實的說明了,我們一般而言有「人性的」人,會有的如實反應。

你總會想要去做什麼,因為那滋味不好受,是不同的。是不同於其他人的犯法。

「父為子隱,子為父隱」,只是你這種人性感受的一種表現形式。

如果你連這種反應都沒有,
那大概是一般言語中的「沒有人性」的人。

沒有人性的人,最殘酷。

話又說回來,
人性是形而上的,一直如此,是最接近真理的一種形式之一。
而法,
嗯,
很少有不變的法,
而且,有些未必有什麼真理的含量,或許只是一種權力的工具而已。

所以,史記的游俠列傳,才那麼的一直感動人。

2019年10月21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子路》# 17

《論語.子路》# 17
子夏為莒父宰,問政。子曰:「無欲速,無見小利。欲速,則不達;見小利,則大事不成。」
***
欲速則不達。這句很有名,大家都上口的。

但,你做得到嗎?

讀傳統經典,其實是讀人性;思考人性,就是思考,一個肉體生命的人,因其人性,所以可以有什麼樣的行為特色被主體呈現出來。

而這被主體呈現出來的「現象」,是被稱之為是有意義的,也可以用德性稱之。

但,要再問的是,這如何可能做得到?

知道了,和做得到是兩碼事。

做得到,很難!

這幾年,我漸往佛學去探究,往往是被上述的提問所逼迫的,即:人如何可能做得到?

儒家,對於如何做得到並沒有著墨太多。這是如此的。

佛學,對於如何去「改變自己」,則是有著千年的探索傳統以及多如牛毛的典籍。

當老師的經驗,則又更加深我的這一思考深度。

每個學生都知道:進大學要讀書啊。

誰不知道呢?

但又有幾個人真正感受到讀書的益處呢?很少。

大部分的人是不讀書的。

他們不知讀書對人的益處嗎?知道。
但為什麼不讀書呢?就是「做不到」。

這裡,沒有什麼好去勉強的。他/她,就是讀不下去,讀書有如洪水猛獸。

但,終究要問?這改變是有可能的嗎?有的。

來,依我所理解的佛學系統:
一、真切的發願想要去讀書。即願力。
二、多去做善事,志工等等,培養自己有讀書的耐性基礎,即資糧道。
三、靜下來,就去讀了吧。即精進。

這是,讓不想讀書的人,可以也把書讀出滋味的「方法」,即行法。

你自己可以改變自己的,依方法。

如果你信神。
那麼,
一、禱告。
二、行善行義。
三、就去讀。光是會照在你身上的。

2019年10月20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16

《論語.子路》# 16
葉公問政。子曰:「近者說,遠者來。」
***

近悅遠來。

這不是商業廣告或是新店開張,這是談「政治」的理想。

我們有很多教科書,談了很多政治應是什麼?
當然都沒有錯。

但,孔子有時真的非常直接,好的政治就是形成一種氛圍:近悅遠來。

這不容易啊。

你能嗎?你的人生,你的生活,你的日常,有著「近悅遠來」的現象在你身上發生嗎?

那何不以這種現象為「標準」,再來想想,我還可以為自己再變得更不一樣什麼?

人,如果想要變化,總要有一個目標,否則動不了。至少,我們凡人如此。

你有很多理論,有很多口號,有很多理想,但,所以,你有了那些,你有「近悅遠來」的效應嗎?

如果沒有,
是你的理論、理想、口號,有問題嗎?
還是「都是別人有問題」。

《章句》:
然必近者悅,而後遠者來也。

近者悅,談何容易?這裡面要有多少人格上的成長而有的美感。

悅,是發自內心的,不是嗎?

2019年10月17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子路》# 15

《論語.子路》# 15
定公問:「一言而可以興邦,有諸?」孔子對曰:「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。人之言曰:『為君難,為臣不易。』如知為君之難也,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?」曰:「一言而喪邦,有諸?」孔子對曰:「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。人之言曰:『予無樂乎為君,唯其言而莫予違也。』如其善而莫之違也,不亦善乎?如不善而莫之違也,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?」
***
白話譯:
定公問:「一句話可以使國家興旺,有這樣的話嗎?」孔子答:「雖然不可以這樣說,但也差不多。有人說:『做君難,做臣不易。』如果知道做君難了,不幾乎一句話可以使國家興旺嗎?」說:「一句話可以亡國,有這樣的話嗎?」孔子答:「雖然不可以這樣說,但也差不多。有的君主說:『我的樂趣不在於做君主,而在於沒人敢違抗我說的話。』如果他的話正確,那很好;如果他的話不對卻沒人敢反抗,不幾乎一句話可以亡國嗎?」

「一言興邦;一言喪邦。」這是老話。也有道理。

語言的力量,很大。這我不再論述了。

但,以下,是給對形而上有感覺的人,看的。

正因為,語言,言論,是會「影響他人」的,所以語言及言論的「後遺症」很大。

有多大?有某種不可思議大。

為什麼不可思議,
語言對別人的影響有多麼的大,
站在老天的立場,你所要扛的責任就有多大。

佛學宗教式的講法,你的「語言」是有很大因果的;
語言絕不是說了之後,就沒事的。
講出來的,就有後果在。

所以佛教五戒之一是:不妄語。

身為一位媒體工作果,如果你迷信這點,應不是壞事。

如果你心中已知道那不是真的,那麼至少出口或下筆前,多想想幾秒。

迷信的說:因果不可思議。

2019年10月16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路》# 14

《論語.子路》# 14
冉子退朝。子曰:「何晏也?」對曰:「有政。」子曰:「其事也。如有政,雖不吾以,吾其與聞之。」
***
白話譯:
冉子退朝。孔子說:「怎麽這麽晚?」答:「有公事要商量。」孔子說:「是私事吧。如果有公事,我雖然沒當官,也會知道。」

這段對話,大概我們也都有一些感同身受的。

但,也可能太平常了。太常發生的事情了。

我在想,為什麼錄下這句話,是為了說明什麼。說明孔子是包打聽嗎?

《章句》:
若是國政,我嘗為大夫,雖不見用,猶當與聞。今既不聞,則是非國政也。

換言之,在裡錄下了孔子對於公、私之間的看法。

儒家對德性成長的「行法」,
並不是如同其他宗教式的,有特定的儀軌來進行;
而是在日常生活中的行為舉措中,
對自己言行的檢點。

紅塵即道場。

這或許是最難的道場。

2019年10月15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子路》# 13

《論語.子路》# 13
子曰:「苟正其身矣,於從政乎何有?不能正其身,如正人何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自己身正,社會治理還會有什麽問題?自身不正,又怎能讓別人身正?」

這種句型,我們大概看了很多了。
但,你能「有感」的,不多。

事實上,如果你沒有冷眼的看了一看,真的就是善根醇厚。

因為這和我們的一般生活中的經驗值,不一定配合的起來。

這是講「某種客觀原理」的風氣之時代。
某種客觀原理,才會產生「效果」,這是我們的思考框架。

人,那種在人身上長出來的某種感受,例如德性,那是主觀的,那是個人的,那是感覺的,
或許會有某種美感,但那不會有「客觀性」的效果。

所以,我們談「管理理論」,我們不談「人的影響」。

但,話又講回來,孔子這句話,好像又有一點道理,好像,你也可以有一絲絲認同。
因為,生活中又似乎有那麼一點那種樣子。

於是,
到底,人的外在行為,或是人的言行,對他人的影響,是不是「客觀」的。

是客觀的。
但那影響的效力在於「他人的內在」。

我們從「那個人」的肉身展現,看到了我們自己也可以去做到的某種「可能性」。

人是可能性的動物,這是人之異質特色。

客觀的原理,只是規範那「已發生的事、人、行為」。

人的身上的言行的某種呈現,如德性,是向他人「說明」,人的某種可能性,是客觀存在的。而,也可以在你的肉身上長了出來。

對他人微笑,他人才會對你微笑。

2019年10月13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12

《論語.子路》# 12
子曰:「如有王者,必世而後仁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如果有英明領袖興起,一定要經過三十年才能實行仁政。」

人的成長,本來就是要「時間的成熟」。正如同植物一樣。所以,才有「揠苗助長」這樣的反向意義之成語。

生命的成長,往往會被「馬上就有」而搞的殘破。

社會,是人的組成,也是跟人樣;其成長和變化,是要有時間的。

想要一夕就變偉大的社會,都是悲劇收場。

《章句》:
程子曰:「…漸民以仁,摩民以義,使之浹於肌膚,淪於骨髓,而禮樂可興,所謂仁也。此非積久,何以能致?」

因此,寬容與耐心,才能是具有意義的事;不然為什麼要有寬容與耐心呢?

但重點是,你有「寬容與耐心」嗎?

不容易。

為什麼,因為你往往自己沒有「成長的痛苦」,所以你無法將心比心。

失戀過,才會「理解」別人的痛。一句你怎麼那麼傻,是沒有用的。

但對我而言,以上所談,還好;真正對我們重要的是:
能寬容別人,你才能寬容自己。

真的,寬容並不容易;
只有走過「寬容別人」的爭扎、折磨和痛苦,
於是,
你才有「能力」去寬容自己。

《論語.子路》# 11

《論語.子路》# 11
子曰:「善人為邦百年,亦可以勝殘去殺矣。誠哉是言也!」
***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『善人治國百年,也可以戰勝殘暴、免除殺戮了。』這話很對呀!」

到底政治哲學最後的理想是什麼呢?

「勝殘去殺」。

人,有可能是以「勝殘去殺」的方式來解決彼此之間的矛盾和爭議嗎?

為什麼,孔子是以「善人治國」的方式,來構想這種非勝殘去殺之世界的可能性呢?

這會不會很,好笑?太天真了。

《章句》:
尹氏曰:「勝殘去殺,不為惡而已,善人之功如是。若夫聖人,則不待百年,其化亦不止此。」

我看到「化」字。

勝殘去殺,最好可能被理解或實踐的方式,不是來自理性的思維,
而是來自「人的實踐」之可能性的被看到。

化。

德性是「化出來的」,而不是理解出來的。

化:以具體的生命之存在來感動。

《論語.子路》# 10

《論語.子路》# 10
子曰:「苟有用我者。期月而已可也,三年有成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如果有人用我,一年就能初見成效,三年就能大見成效。」

孔子也是很有志氣的,很有野心啊。

雖然歷史事實告訴我們,他在一般世功上並不怎麼得志。

人有很多無奈!

人要如何去面對無奈?

消解人生的無奈,真的就不是儒學的看家本領了。

道家《莊子》:
「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,德之至也。」

這是莊子中很有名的話。

消極嗎?一點也不。

能「知其不可奈何」,就是生命的一大功程。
如果不是很拼,不是把生命撐到極點,你根本無法去真正
體驗自己生命的「知其不可奈何」。

而,真正的知道了屬於自己生命的「無可奈何」,你才能真正無所愧的「安之」。

這一安,就是「若命」的安。

孟子曰:「盡其心者,知其性者:知其性,則知天矣。」

儒、道,又若有所同了。

2019年10月6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9

《論語.子路》# 9
子適衛,冉有僕。子曰:「庶矣哉!」冉有曰:「既庶矣。又何加焉?」曰:「富之。」曰:「既富矣,又何加焉?」曰:「教之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去衛國,冉有駕車。孔子說:「人真多啊!」冉有說:「人多了,又該做什麽?」孔子說:「使他們富起來。」「富了後,又該做什麽?」「使他們受教育。」

很有意思的一段對話。

看著文章,其實不會有太大的震動。
我們已被這社會的很多棒棒口號教得/煩得覺得不怎麼樣,關於那對話。

但如果想像一下,如果你逛夜市,有人如此問你,你會怎麼問答呢?
你的回答內容是什麼呢?

在這對話中,教什麼,倒是沒有說出來。

你覺得呢?孔子會想的是教「什麼」?

古注,也幫著回答。

《疏》:
復何加益之。「曰:教之」者,孔子言當教以義方,使知禮節也。

乍看之下,好像老古板。

但,「禮節」是什麼呢?

一種規範,在這種規範中,我與「他人」都能有最合宜的相處。

規範是自我約束。

自我約束,是為了他人。依佛學,菩提心,亦如是爾。

其實我更喜歡「轉用」黑格爾「精神現象學」的概念來談:
只有獲得他人的承認,生命才會覺得滿足。

而獲得他人真心承認的方法,有「禮節」是好方法。

2019年10月3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子路》# 8

《論語.子路》# 8
子謂衛公子荊,「善居室。始有,曰:『苟合矣。』少有,曰:『苟完矣。』富有,曰:『苟美矣。』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評論衛國的公子荊:「善於居家理財,開始有點積蓄時,他說:『湊合著夠了』;稍多時,他說:『可算錢多了』;富有時,他說:『可算完美了』。

孔子讚美一位願意知足的人。

這篇,我不知還能多說什麼。

所以,去看古注,看古人有因此而想到什麼「更多」。

楊氏曰:「務為全美,則累物而驕吝之心生。公子荊皆曰苟而已,則不以外物為心,其欲易足故也。」

講這種句子,往往會心虛。

自己做得到嗎?
知足,談何容易!

但話又說回來,知足有什麼重要性?
不是常聽人說,人要有野心,有夢想,有企圖嗎?

楊氏的注解中,倒是令我有點感想:
「務為全美,則累物而驕吝之心生。」

務為全美。其實不只是驕吝之心生,而且,往往會不容易給別人「空間」。

更重要的是,在務為全美的心境中,如果你沒有給別人「空間」,你自己也不會覺得有什麼「不好」。

知足,不在於「沒有野心」,而在於,容易尊重別人,真的願意給人他們自己的空間。

2019年10月2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路》# 7

《論語.子路》# 7

子曰:「魯衛之政,兄弟也。」

***

白話譯:

孔子說:「魯衛兩國的政事,像兄弟一樣。」



孔子歎之。



歎兩個難兄難弟。



我更好奇的是,人的這種嘆,到底有什麼形而上的意義?



人為什麼會嘆?

嘆什麼?

嘆所指向的遠方,有什麼更好的畫面嗎?



我沒有答案;古注也沒有寫。



有人會認為我這樣想怪怪的嗎?



如果你愛看「現象學哲學」之類的書,你就會看到,「無聊」這一人的現象,引起了多少討論和分析!



人,如果沒有「先有」一個遠遠的所期待的畫面在前面,你會有嘆的行為出來嗎?



這「一個遠遠的所期待的畫面」對人而言,有什麼意義呢?



再來,

我們如何去處理自己和「所嘆」的關係呢?



是回頭看自己,還是向外去看去糾正別人呢?



我也沒有答案。



不過,慢慢的,隨著人生的經驗的增長,

我逐漸傾向去「看自己」。



透過嘆而來的看,去看看自己的那種不圖滿。

《論語.子路》# 6

《論語.子路》# 6
子曰:「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。」
**
這句老話,很多人都知道。

有沒有道理,有的,你從你的人生經驗中,一定感受的到這種人與人之間運作的「道理」。

對現在的我而言,
難是難在,知道與「做得到」之間的距離。

例如,佛學中的「三輪體空」,
理解上,未必難;
但在人生的踐履上,難!

「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。」

也如此!

那麼,如何可能呢?

以前我的老師在上古典學問時,就喜歡加上這兩句:
談何容易,如何可能?

現在,愈感那言語中的重量。

事實上,在人類的文明中,
這問題也是一直被思考的;
所以,可以看到,有各種各樣談「修行方法」的書和理論。

例如,打坐。

那麼,打坐有什麼用呢?

打坐與解決「知道與做得到之間的距離」,有什麼關係呢?

從這個角度切入,
於是,我漸漸懂得去看古典文本中有關修行的那些文本,例如布施、持戒、懺悔等等「方法」。

古人,其實一點都不迷信。

他們往往都有理論論述,來說明這些修行方法的被實踐與「自己做得到某些道理」之間的關係。

而且,愈讀愈是覺得古人的思路真是真切,一點都不馬乎。邏輯,嚴格的很。

2019年9月30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子路》# 5

《論語.子路》# 5
子曰:「誦詩三百,授之以政,不達;使於四方,不能專對;雖多,亦奚以為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讀了許多書,讓他乾工作,卻完成不了任務;讓他搞公關,卻完成不了使命。這樣的人,書讀得再多,又有什麽用?」

這是少數我曾想了很久的句子之一。
要想很久,是因為,我不怎麼的以為然。

不以為然的地方在於:為什麼是「誦詩」。

以政,使於四方,這是政治和外交,這和「誦詩」有什麼關係?

詩,是文學啊!

我年輕時學古典,從老師那裡學來的學習古典態度是:
不懂,先擺在心裡,不要急著去罵。大部是,是我們的人生經驗還不夠。

古典的東西,往往是討論生命的變化以及變化的方向,那才是古典學問關心的東東。

生命的變化,有時,不到那個階段,真是無法「瞭解」。

誦詩,真的不能提供給你什麼專業知識。

但孔子,為什麼把誦詩和政治以及外交,扯在一起講呢?

專業知識的理解,人是要在某一種生命成熟的程度,才能有所掌握知識內容。

但,人如何的可以讓生命性格成熟到某一種程度呢?

誦詩,就是方法,那種以「涵養」的方式來成熟生命的方法。

文學,涵養生命的成熟;生命成熟了,才能有理性知識的明確掌握。

多讀小說,同學,真的。尤其是有名的古典小說。

2019年9月22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4

《論語.子路》# 4
樊遲請學稼,子曰:「吾不如老農。」請學為圃。曰:「吾不如老圃。」
樊遲出。子曰:「小人哉,樊須也!上好禮,則民莫敢不敬;上好義,則民莫敢不服;上好信,則民莫敢不用情。夫如是,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,焉用稼?」
***
樊遲請教種莊稼。孔子說:「我不如老農。」請教種蔬菜。說:「我不如菜農。」樊遲出來。孔子說:「樊遲真是個小人!領導者重視禮法,則群衆不會不敬業;領導重視道義,則群衆不會不服從;領導重視信譽,則群衆不會不誠實。如果這樣的話,則天下百姓都會攜兒帶女來投奔你,哪用得著你自己種莊稼?」

論語是對話體。
所以,對話的情境,如果理解了,才會清楚,為什麼這麼講。

樊遲當官了。
但他想的是,自己要親自去教農業技術。
《疏》:「樊遲請學稼」者,樹五穀曰稼。弟子樊須謂於夫子,學播種之法,欲以教民也。

於是他跑去孔子。

孔子說,他不是專家。

之後,孔子因這事,做了某種說明,有關「公共管理」方面的進一步說明。

一、上好禮,二、上好義;三、上好信。

一個人如果這三方面做得來,在管理上就會有很好的成績。

你讀了可能會覺得好笑。
會覺得好像太古老的時代言論了。

我以前也是,年輕時更是。

年輕時,讀管理技巧,讀群眾心理,讀領導術,讀競爭,讀變革,…,都是希望有好的績效。什麼走動式管理,漁網式管理,僕人式管理,…

這些也沒錯,我也學到很多。

但很多年後,回頭想一想,
那些曾讓我很佩服,很服氣,很想跟,根想學,的長官,
都不是,
在管理技術思想上讓我覺得很棒的人,
而是,
都是具有禮、義、信,這三種人格氣質的人。

2019年9月19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子路》# 3

《論語.子路》# 3
子路曰:「衛君待子而為政,子將奚先?」
子曰:「必也正名乎!」
子路曰:「有是哉,子之迂也!奚其正?」
子曰:「野哉由也!君子於其所不知,蓋闕如也。名不正,則言不順;言不順,則事不成;事不成,則禮樂不興;禮樂不興,則刑罰不中;刑罰不中,則民無所措手足。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,言之必可行也。君子於其言,無所苟而已。」
***

這裡的句子很有名。

但,對我而言,對話的過程,更是驚心動魄。

子路問,如何才能搞好政治管理?

孔子說:「必也正名乎!」

他的學生,真的聽不下去了,大概是開罵了,說,這麼迂腐啊!搞搞名稱,有什麼用?

哈。你敢當面這樣罵嗎?
十之分九,你被當定了。

孔子也罵了回去:你真是不讀書啊!

野。是指,用生命的衝動去想。

名不正,則言不順;言不順,則事不成;這句很有名的。

沒有道理嗎?你自己很清楚的。
太有道理了。

難是難在,很難真正做的好。不是嗎?

這又跟人性有關,不是嗎?

孔子一直都是更從人性面去思考,他認為這是更根本性的結構。

沒有有品質的人,不會有有品質的社會;社會是「人」組成的。

什麼是君子呢?這是論語裡的老掉牙,但這裡又指出了一個面向:
君子於其言,無所苟而已。

啊!!「無所苟」,
真的難啊。不是嗎?

2019年9月18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路》# 2

《論語.子路》# 2
仲弓為季氏宰,問政。子曰:「先有司,赦小過,舉賢才。」曰:「焉知賢才而舉之?」曰:「舉爾所知。爾所不知,人其舍諸?」
**
白話譯:
仲弓當了季氏的總管,問政。孔子說:「使下屬各司其職,寬容小錯,提拔賢才。」仲弓問:「怎知誰是賢才而提拔?」孔子說:「提拔你所知道的,你不知道的,別人會埋沒他嗎?」

如果你在工作場域上有過一些經驗,是可以想想孔子提的是不是很「受用」的提示。

如何「治理」的好?

有三項重點,孔子說:
一、找出對的「主管」,主管對了,什麼都會上軌道。
二、要有對屬下「容做錯事」的肚量。
三、要升人的時候,一定要讓別人服氣。給權力這事,大家都在看。

有沒有「非常有感覺」呢?
真的,能做到這三點,就不得了了。

你有沒有發現,
孔子往往不去談什麼「客觀的」管理原則,
而是更重視「人」這一因素。

古典學問,往往如此。

而,如果你慢慢的累積了人生經驗,
大概你也會覺得,「人」真的是決定性的因素。

人,是可變的,可提升的。
修行與德性,是改變自己的檔次的方法。

2019年9月15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路》# 1

《論語.子路》# 1
子路問政。子曰:「先之,勞之。」請益。曰:「無倦。」
***
這篇,我想了很久。

為什麼談「為政」,
孔夫子是往這個方向去談。

先之、勞之、無倦,這三者,與為政的關係,
不是說「不對」,而是說,
好像可以從其他面向去談,更好。

論語中,孔子往往是因「發問人」的個性,而有不同的問答。

子路:子路為人果烈剛直,伉直魯莽,直言直語。

這種個性,《章句》:
吳氏曰:「勇者喜於有為而不能持久,故以此告之。」

先之,勞之,
是指「自己先去做看看,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被做下去」。

往往,有時,衝組的人,比較不會去想說:這樣做,是可長可久的嗎?

自己去做看看,就大致可以略知一二。

做得下去,談「無倦」,才有意義。

如果要再談的更心理學一點,《章句》也解的好:
蘇氏曰:「凡民之行,以身先之,則不令而行。凡民之事,以身勞之,則雖勤不怨。」

「不令而行、雖勤不怨」,講的好。

2019年9月11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顏淵》# 24

《論語.顏淵》# 24
曾子曰:「君子以文會友,以友輔仁。」
***

這句是老話,大概你都聽煩了。

不過,如果仔細分析,
這句會被提出來,似乎好像也不是沒有特定的提醒式的作用。

一、以文會友。

會友的方式很多,
你有「以文」來會友的那種經驗嗎?

未必有。

要以文會友,不是那麼簡單;能「以文」進行朋友間的交際運作,那雙方的能力都要有一定水準。

認真講,大部分人做不到。

所以,如果你願意讓你的生命有這樣的經驗,
即,
以文會友的經驗,
那或許你對生命以及人生的思考和感受,是會有不同層次的。

二、以友輔仁。

你的友都來輔什麼?

喝酒、唱歌、吃飯、……

你有和朋友討論人生、生命的成長、修行之的經驗嗎?

大概也不多。

但如果你有,
你就知道,德不孤必有鄰,這句的意思了。

《論語.顏淵》# 23

《論語.顏淵》# 23
子貢問友。子曰:「忠告而善道之,不可則止,無自辱焉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貢問怎麽交友。孔子說:「忠心地勸告,善意地引導,不聽則止,不要自取其辱。」

這個孔子的人生經驗談,一定值得你去想想,
因為,
你的人生中,這類事,多到數不清。

一定要「不聽則止」嗎?

很多人一定如此問。

不是要雖然萬人吾往矣的勸下去嗎?這樣人生才有價值啊。你可能也會如此反問自己。

哈,
來,以下是我自己的經驗。

一、要能夠「不可則止」,並沒有那麼容易。

你渴水,會去喝水;那是本能。

一直勸下去,其實,也是本能,是動物性的反應。

「不可則止」,是「逆」動物性的,不是一般人的自然反應,所以「很難」。

不可則止,是對「他人的」尊重,這點,其實是難的。

你要如此做,是要有修行的勇氣的。

二、自辱。

為什麼一直勸下去,會「自辱」這效果呢?

我對孔夫子提出自辱來,很好奇,為什麼是自辱?辱個什麼呢?

古注都沒有解。

依佛家,不渡盡眾生,誓不成佛啊!

我的經驗,
一直勸下去,只會讓你想勸的人,更加堅固執著。

自辱,是指,你更達不到你的目的。

懂得,放下;
你自己能放下「勸他」;
別人也才可能從你的放下,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有「放下」的能力。

2019年9月8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顏淵》# 22

《論語.顏淵》# 22
樊遲問仁。子曰:「愛人。」
問知。子曰:「知人。」
樊遲未達。子曰:「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」
樊遲退,見子夏。曰:「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,子曰,『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』,何謂也?」
子夏曰:「富哉言乎!舜有天下,選於眾,舉皋陶,不仁者遠矣。湯有天下,選於眾,舉伊尹,不仁者遠矣。」
***
白話諲:
樊遲問仁,孔子說:「對人慈愛。」問智,孔子說:「對人瞭解。」樊遲不理解。孔子說:「以正壓邪,能使邪者正。」樊遲退出來,見子夏說:「剛才我見到老師,問什麽是智,老師說:『以正壓邪,能使邪者正』,是什麽意思?」子夏說:「這話很深刻!舜管理天下,從群衆中選拔人才,選了皋陶,邪惡之徒從此銷聲匿跡。湯管理天下,從群衆中選拔人才,選了伊尹,不法之徒從此無影無蹤。」

當主管的,這句,特別多去想一下吧: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

一、舉直錯諸枉

舉直,就是任用有能力的人或是有擔當的人,總之,算是好人。
錯諸枉,就是不要用沒能力的人或是沒擔當的人。

這真的沒有什麼了不起,大家都知道。
所以,下面那一句,就有威力了。

二、能使枉者直

能使枉者直,能夠使能力不好的人,能力也變好;沒有擔當的人,也變得更有擔當。

這裡,有某種教育或教化的作用。

///
如果你是主管,
你不會滿意所有的工作伙伴的,甚至,你不爽的人多著呢?

但,你能全部都開除了嗎?
做不到。

你往往會想著,如何讓那些「表現不好」的人,也能表現好。
這樣,你開心,他們也開心, win win,不是很爽的事嗎?

但,如何做得到呢?

子曰:「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」

任用有能力有擔當的人,別人看在眼裡;
所以,別人也就有「前進的」方向了。

看起來簡單,事實上難。
大部分的(主管)人,都會加上一個條件:對自己威脅最小的。
所以,結果是:【對自己威脅最小的】,有能力的人。

放心,你的工作伙伴看在眼裡,他們也知道要不要去跟這位老板的。

子夏講的不好。並不是:不仁者遠矣。
就孔子而言,應是:能使枉者直。


2019年9月4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顏淵》# 21

《論語.顏淵》# 21
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,曰:「敢問崇德、脩慝、辨惑。」
子曰:「善哉問!先事後得,非崇德與?攻其惡,無攻人之惡,非脩慝與?一朝之忿,忘其身,以及其親,非惑與?」
***
白話譯:
樊遲陪孔子到魯國的天壇游覽。樊遲問:「請問怎樣才能提高品德、改正錯誤、明辨是非?」
孔子說:「問得好!吃苦在前,享受在後,不就能提高品德嗎?去看自我缺點,不去批評別人,不就能改正錯誤嗎?忍不住一時之氣,忘了自己和他人的安危,不就是糊塗嗎?」

這裡,孔子談的是「行法」,行法,
是指「可以被實踐的方式」,透過對這些方式的實踐,【實踐】再強調一次,
於是,
你的肉體生命及精神,會有一些不同的變化產生出來,
當然,是更趨向於圓滿的方向。

是行法,所以不是什麼不可變動的規律。

孔子的學生問了三種項目:德性、自律、智慧。

光是讀到這裡,我就有一點「心中要滿出來的感覺」。

天啊,有人是問「這種事」嗎?

在我們這時代,如果你沒有讀論語,你敢想像:可以問這種事嗎?

你敢如此的問嗎?

不敢啦。這不用講。

所以,真的有人把這些事當作生命中重要的事項在嚴肅思考嗎?

古人,可能是。

於是,孔子提出了,讓肉體生命可以達到那些品質的可實踐的方法。

既是可實踐的方法,就一定要考慮那個要去實踐的人的「水準和性格」。

正如佛家語:有八萬四千眾生,所以有八萬四千法門。

孔子提的三個方法,是給樊遲用的。

你可以參考參考,或許,你也會有某種戚戚之感。

第二點「攻其惡,無攻人之惡,非脩慝與?」

這點倒是讓人有感的。

如何讓自己能夠改進自己而更好?

多看看自己的可能缺點;少去批評別人的缺點。

這方法,很硬的;但很有用。很難做得到。

多這樣的方式去思考自己,你會明顯的感受出自己在變化。

但,再強調一次,「行法」,
是給自己用的;不是拿來要求別人的。

2019年9月3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顏淵》# 20

《論語.顏淵》# 20
子張問:「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?」
子曰:「何哉,爾所謂達者?」
子張對曰:「在邦必聞,在家必聞。」
子曰:「是聞也,非達也。
夫達也者,質直而好義,察言而觀色,慮以下人。在邦必達,在家必達。
夫聞也者,色取仁而行違,居之不疑。在邦必聞,在家必聞。」
***

白話文:
子張問:「怎樣才能顯達呢?」孔子說:「你所說的顯達是什麽意思?」子張說:「國外有名,國內有名。」孔子說:「這是名,不是達。所謂達,就是品質正直,崇尚道義,善於察言觀色,甘心處於人下。這樣就會國外達,國內達。有名,則是表面仁義而內心相反、以仁義自居而不自疑的人,也能獲取國內外的名聲。」

達,很難用白話文表現的好。說「顯達」並不是那麼好。

孔子,在這裡做了區分:達與聞。

聞,容易了解,就是「很有名」。

如何才能很有名,孔子說:色取仁而行違,居之不疑。

這裡有二個必要條件:
一、外在【表現得】非常合乎主流價值的想像,但真正的行為一定是反方向的。

二、他自己也非常相信自己是像表現出來的那種人。《章句》又補充了一下:又自以為是而無所忌憚。

沒有把自己也騙得好像是對的一樣,是騙不了別人的。所以,「在邦必聞,在家必聞」。

達,呢?

質直而好義,察言而觀色,慮以下人。

慮以下人,《疏》:其念慮常欲以下人。言常有謙退之志也。

這樣的做,孔子說,並不保證「有名」。

那,人為什麼要那麼去做呢?

《章句》:充乎內而發乎外者也。

充乎內,充乎什麼? 一種意義與價值吧。

發乎外者,什麼被發乎了呢?

一種沒有被「口號」包住的,但又能打動你的內心的那種東東,
會在一個肉體生命中「閃了出來」。

2019年9月2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顏淵》# 19

《論語.顏淵》# 19
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:「如殺無道,以就有道,何如?」孔子對曰:「子為政,焉用殺?子欲善,而民善矣。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。草上之風,必偃。」
***

這句很有名。
成語:風行草偃,就是指這種狀況。

人與他人之間的某種關係,即廣義而言的社會運作,若要維持可運行,需要某種穩定性。

方法有二。

一種是用某種強制性的方法,如法律。

第二種是,讓人喜歡也那樣去做。

第二種是很難的。難在,你如何讓人去喜歡:放下部分的自我意識而去成就更大的社會秩序。

孔子從這裡談到德性:子欲善,而民善矣。

德性是弔詭的。

為什麼?

因為你喜歡的東東,你佔有了,不但不會妨礙他人的也去佔有;
更有趣的是,
你還希望別人也去佔有。

他人佔愈多愈好。

正如同愛情,你愛他,同時也希望那個人更愛你。

在這裡,他人與「自我」並沒有成為某種邏輯上的相互排斥之矛盾,反而成為一種共有,共存,共在。

這是德性的社會性特色。這也是人,如果有德性,可能可以成就的一種在身上展現出來的氣質。

你想要有那樣子的女朋友或男朋友嗎?

來,從自己做起。

孔子說: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。草上之風,必偃。

德性之風,用講的沒有用。

自己在身上展現出來了,
他人,
看到了,感受到了,他人才有可能想去:也做看看。

2019年9月1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顏淵》# 18

《論語.顏淵》# 18
季康子患盜,問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苟子之不欲,雖賞之不竊。」
***
白話譯:
季康子苦於盜賊,問孔子怎麽辦。孔子說:「如果他們並不想如此做,即使賞貴重東西勸去做,也沒有人要幹。」

在現代,管理的問題,
馬上就一定用各式管理理論來談。

這沒錯,而且是反射動作。

孔子不是這麼去想的,孔子想的是「人性」。

孔子這麼想,有什麼是和管理理論不同的?

有。

管理,基本上就把「要被管」的東東,當作「物」。
不會變動的物。

因為是物,所以才管理。

例如,今天有二十隻羊。

如果,今天二十隻羊,明天忽然變成二十頭牛,
那管理系統會當機。

但,人,不一樣。
今天是小偷,明天【可能】覺得不要那樣了,
於是用功讀書,
明年可以考上台大醫學系了。

人,是會變的,人不是物。

所以,用人性來思考人,雖然,這並不排斥管理理論。

小偷,不是「物」,小偷會變化的。
但這變化要如何去思考呢?

人心。

苟子之不欲,雖賞之不竊

用現代的例子,
如果你不想算數學,
算一題給十元,你也不會想的。

恐怕,你會倒過來說:
我給你錢,請你不要讓我算數學。


2019年8月29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顏淵》# 17

《論語.顏淵》# 17
季康子問政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政者,正也。子帥以正,孰敢不正?」
***
這句也是老話了;但老話未必沒有實質的效果。

「子帥以正,孰敢不正?」,有沒有道理呢?

講,好像沒有什麼用;
你自己在人生經驗中,尤其是工作場合中,不管是兼職或正職,
用你的經驗,
這句有沒有「效果」呢?

你有沒有碰到過這樣的老板、長官呢?

如果有,你就可以親身感受;
你就知道,
「子帥以正,孰敢不正?」是不是一種會對你產生「威力」的一種作為?

事實上,你很少有機會碰到這樣的長官或老板,啦!

真的。

出一張嘴的,比較多。

你沒有碰到那種「好」長官的經驗,所以你不相信;
即使,
你當長官了,你也不相信「子帥以正,孰敢不正?」

失戀過的,才知什麼是「為情」而痛;
碰到過這種好長官,
你才知道「人格」是多麼的具有威攝力的東東。

多燒香,同學;祝你有機會碰到好長官。

《莊子》:「若夫人者,目擊而道存矣,亦不可以容聲矣。」

這種事,往往要看到了,才信得過。


2019年8月28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顏淵》# 16

《論語.顏淵》# 16
子曰:「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。小人反是。」
***

這句話,你可能熟到有點沒有感覺了。
但,卻是在這世間,可被實踐性極強的儒門行法。

宋代人說:「天不生仲尼,萬古如長夜!」

第一次看這到句,覺得孔子未免被神話的太厲害了。

但,當我有一天感到「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。小人反是」這句,的某種衝擊性時,
我才知為何宋人為脫口而出那句話。

那是一種驚奇的感概。

如果你沒有出在這種文化價值系統裡,
想像,
如果你是幾千年前的那種生活樣態下,
你會有「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。小人反是」這種感受在你的生命中,
明確的被感受到嗎?

大概不能。

那些所謂善性的德生,都只是一種「可能性」,
而這種可能性,不會「自己明確的被意識到」,
它們要有在被媒介的狀況中,
才能被明確意識到,才能成為你自己願意去實踐的方向。

「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。小人反是。」是媒介。讓你意識到某種感受的媒介。

這句話,有沒有隱隱地打動了你心中的某個角落。

所以,「天不生仲尼,萬古如長夜!」,孔子弄出了一個感動你的媒介。

再來是,你有多少能力去實踐。

在這過程中,【注意】,在「成人之美」的過程中,
你自己卻反而提升了,變化了,
有了更高的智慧和人生感受的檔次。

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。

嗯,那有那麼容易。

我們大概都是反方向去做。反方向去做,未必「錯」,但,我們往往也不會有什麼自我更好的變化和提升。

佛學說,菩提心是修行最重要的心法。甚至:忘失菩提心,修諸善法,是名魔業。

菩提心,也就是「饒益他人」。

這和孔子所言,不謀而合。

此心同,此理同!

2019年8月27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顏淵》# 15

《論語.顏淵》# 15
子曰:「君子博學於文,約之以禮,亦可以弗畔矣夫!」
***

這也是被「啟蒙性特強」的人,愛拿出來罵封建的句子之一。

被看不順眼的字在於「畔」。

畔,是抗爭;弗畔,好像是說要什麼都是要去聽別人的。

什麼都聽別人的,於是就是封建。

啟蒙愛好者,對他們的推論而言,不是不對;但是,那是「抽象的推論」,而不是真正生命存在樣態的觀察和評論。

人,基本上,不會去做:「什麼都聽別人的」這種事。

你會嗎?你有嗎?你「能」嗎?
而必騙自己呢?

但,人與人之間必然會有對立。
這是我們這種世界的常有之特性,沒辦法。

如何解決?

一、要別人聽你的。
二、讓自己可以「消解」對立的態勢,再從中加以解決對立。

孔子講的是第二個。

但,你有能力去「消解」對立那種心情在你心中的滋長嗎?
大概不能。
對立,很爽的。

「博學於文,約之以禮」,是讓你有能力去「除消」對立心態的日常生活的練習和學習。

文,知識;你要尊重「知識」,才能讀懂。
禮,是與他人間的儀式;你尊重他人,你才能演出這儀式。

博學於文,約之以禮,是儒學中,消除我執,長出「消解對立」之能力,的練習方法;即儒學行法。

然而,依儒學的理路而言,
除消對立不是單純的消除對立這種作用而已,
消除對立的能力之增長,也是德性滋長的沃土;
德性增長,智慧也會隨之增長。

我常講的:
看到老師就一句老師好,可以讓你長出讀懂傳播理論的能力。

2019年8月26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顏淵》# 14

《論語.顏淵》# 14
子張問政。子曰:「居之無倦,行之以忠。」
***
這句大家都看得懂。
但,
相信的,反正也幾乎沒有。

「無倦」,難。

「行之以忠」,最大的被反問在於:什麼是「忠」?

真是煩人的追問啊!

來,《章句》,看看古人如何去解釋他們心中的疑惑:
行,謂發於事。以忠,則表裏如一。

表裡如一。

朱熹真的解的很好,不是嗎。嗯,表裡如一。

但,這幾乎不可能被做到,誰能呢?

但,這終究是一種判斷上的「指南針」,或著用康德的術語:理念。

但,人,為什麼要向著指南針的方向而去行事呢?
這蠻難的,而且有時是痛苦的。

這是現代的我們忍不住要去問的。

對傳統古典學問而言,正是在這種折磨和痛苦的過程中,
在這種面向著指南針而行事的過程中,
人,
才會有某種「質變」的可能。

質變,也沒那麼難了解,
就是,
別人一定會覺得你的「氣質」不同了,而且真的不是裝出來的。

2019年8月25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顏淵》# 13

《論語.顏淵》# 13
子曰:「聽訟,吾猶人也,必也使無訟乎!」
***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審案,我跟別人一樣,要做出對錯判斷。但更我想的是:人與人之間是不是可以沒有對立呢?」

訟,進法院。

你看到進法院的案子,你的反應是什麼?

誰對誰錯?用什麼理由去斷定對錯?這對錯的做成,是不是很沒有受干擾…

你想的都沒錯。人之常情,我也如此。
孔子也如此。

但孔子會更多想一點的是:
人,為什麼會對立呢?
是不是人有什麼結構上的心性狀況,所以人與人之間的對立與掙扎,是不可避免的呢?

人有機會讓自己減少和別人對立嗎?

是不是有一個社會,在這裡,不是去爭對錯為最重要,而是去思考如何最大可能的避免對立的產生呢?

這是聖人在更多想的。

你覺得是做樣子的而已嗎?

其實,
如果你有如孔子那樣去更多想的一種靈光乍現過,來,
那你是善根淳厚。

你看到的不只是去爭對錯,
而是在爭對錯過程中,人所受到的折磨和痛苦。

看到人在過程的背後所受的折磨而起消除之心,是悲心。

「大悲」,梵語 mahakaruna。即指諸佛菩薩不忍十方眾生受苦而欲拔濟之,其心稱大悲。

悲心是一種動力,也是讓你的生命快速走向人性豐美的指南針。

2019年8月22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顏淵》# 12

《論語.顏淵》# 12
子曰:「片言可以折獄者,其由也與?」子路無宿諾。
***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從最少的資料中就可以看出頭緒的人,大概衹有仲由吧?」子路履行諾言從不拖到第二天。

這是孔子對弟子的某種「人性特色」的觀察和描述。

我們也很喜歡「看人」,議論人。

市面上也有很多書,如星座、血型、心理、行為等等,告訴你如何去判斷一個人的某種套路特色。

當然,就儒家而言,一般而言,
孔子依自己的弟子所做出的人格特質的判斷內容,
應是我們要去「效法」的那種特色。

是這樣嗎?

非得要去讓「那種特色」也長在自己身上嗎?

未必吧。我會如此想。
因為,「人性套路特色」或多或少和人的「肉身」特色有關。

要有對的身材,才能成為一位憂異的運動選手。
不是嗎?

這裡,我會如此看。

孔子舉出的是,人性中會被欣賞的特色。

「無宿諾」比之於「有宿諾」,會讓人更覺得人性中的美。

往人性中的美之可能性去發展,就是德性開展的過程。

如果硬要把某種行為套到,要求到每一個人的身上,
那就是「德化的僵化」,
也就是歷史中常見的:以禮殺人。

在現代,也往往是:以偉大的口號去傷人。

2019年8月21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顏淵》# 11

《論語.顏淵》# 11
齊景公問政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君君,臣臣,父父,子子。」公曰:「善哉!信如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雖有粟,吾得而食諸?」
***
這句很有名:君君,臣臣,父父,子子。

批判儒家的人愛說,這是封建。

那你改成,ceo是ceo,marketing 是 marketing,研發是研發,這樣是不是「封建」呢?

白痴!

搞新聞的,描述事實是描述事實;評論是評論,這樣對不對啊?

當然對。

如果你在外面工作過,你就知道,
一位爛主管,之所以爛,
並不是能力不足,
而是他一定要撈過界,管到他不應管的地方。

但孔子回答往往是有針對性的。

《章句》:
景公又多內嬖,而不立太子。其君臣父子之間,皆失其道,故夫子告之以此。

2019年8月20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顏淵》# 10

《論語.顏淵》# 10
子張問崇德、辨惑。子曰:「主忠信,徙義,崇德也。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。既欲其生,又欲其死,是惑也。『誠不以富,亦祗以異。』」
***


白話譯:
子張問提高品德、明辨是非。孔子說:「以忠信為宗旨,弘揚正義,就可以提高品德。對一個人,愛的時候,就希望他長生不老;恨的時候,就希望他馬上去死。既盼他長生,又盼他快死,這就是不辨是非。這樣做對自己沒好處,衹能使人覺得你不正常。」

「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。既欲其生,又欲其死。」

這句很有名;
這是大家都感受過的在我們身上會發作的某種對人的反應樣態,
誰都一樣,
我也是。

從自然狀態下的人性反應而言,這「很正常的」。不是嗎?因為我們往往都是如此本能的反應。

為什麼不可以這樣?

你這樣問是追問理由,這是知識取向的,各大哲學,各大宗教,都有一套說法,來說明那是不好的。

但,有了說法,又如何?你未必能去「挑戰」你的自然反應。
因為,太痛苦了。

所以,這裡有二個問題:

一、你想去挑戰你的自然人性反應嗎?
二、如果想,那方法是什麼?

第一個是最難的。
因為,你感受不到為什麼你要去挑戰自然人性,正如同為什麼你不可以在夏天吃冰一樣。

聽道理,往往無用。

通常,往往,我們被別人「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」過後,尤其是某種親近的人對你如此做,
你才有某種機會將心比心的「讓自己不要再那樣了」。

人往往在被痛苦被傷害的狀態下,但同時,又願意「反思自己的苦」之,而不是發洩自己的苦之思維下,
才能徹見「人人在人性上的感同身受」。

如果沒有這種切身的經驗,「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」往往也只是被你拿來檢討別人的工具和手段。

痛過,才能將心比心。但,也只是可能而已…

於是,如果你想,那方法呢?

這是行法,尤其是「對治法」,例如佛學中「慈悲觀想法」,那恐怕又讓你覺得更難了。

往往,
人,因痛而發起悲心,才能有足夠的力氣去實踐行法。

2019年8月19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顏淵》# 9

《論語.顏淵》# 9
哀公問於有若曰:「年饑,用不足,如之何?」有若對曰:「盍徹乎?」曰:「二,吾猶不足,如之何其徹也?」對曰:「百姓足,君孰與不足?百姓不足,君孰與足?」
***
白話譯:
哀公問有若:「饑荒年,國庫空,怎麽辦?」
有若說:「賦稅減半。
哀公:「現在我還嫌稅少,怎麽能減半?」
有若:「百姓富裕了,您還會不富裕?百姓貧窮了,您哪來富裕?」

藏富於民。這是很經典的論述。

但,有時,我也愛想,這是唯一的好的經濟學理論嗎?

以現在的經濟學而言,
減稅是不是救經濟唯一最好的方法呢?
大概有的吵。

我不是學經濟的,我沒有答案。
但,
進歷史的演進而言,我大概都不會否認更好的經濟學之出現的可能性。

制度很重要;
但設定制度背後的「人性思考」是什麼樣的呢?
我更想去想想。

「百姓足,君孰與不足?百姓不足,君孰與足?」
這句,
與其說是什麼經濟學原則,倒不如說是一種對「自我」與「他人」的思考樣態。

「他人」與「自我」是不是有什麼必然的連帶關係呢?

有嗎?

他的數學一百分,和我有什麼關係?不是嗎。

但從人性論而言,
他的數學老不及格,你會有什麼反應呢?

他是他;我是我。
還是,
如果他願意,我想去幫幫他呢?

不同的想法有不同的制度。

老樣子,
國家為什麼要讓老百姓更有錢呢?
因有錢因不受生活逼迫所以有更好的德性之可能!衣食足而後知禮義!
還是,老百姓是國家財庫的生產工具呢?
老百姓賺錢,政府抽的更多!

不同的心態,會有不同的經濟學;
而且,
都會是可以說得通的經濟學理論。

2019年8月18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顏淵》# 8

《論語.顏淵》# 8
棘子成曰:「君子質而已矣,何以文為?」子貢曰:「惜乎!夫子之說,君子也。駟不及舌。文猶質也,質猶文也。虎豹之鞟,猶犬羊之鞟。」
***
白話譯:
棘子成說:「君子,人做得好就可以了,何必要有文化?」子貢說:「可惜啊,您這樣理解君子,您應會後悔話說太快了。文化和個性同樣重要。就象虎豹的皮革與犬羊的皮革難以分別一樣。」

這是論語中常見的某種不斷反覆出現的主題之一:現實的人性與文化的培習。

用簡單的經驗值:幹嘛要讀書,把人做好就好了啊。

文化,或某種文明性的禮俗或藝術活動,對人到底有什麼重要?

儒家不斷的強調。
但到底是什麼可令人信服的理由,所以文化之媒介,是重要的呢?

子貢的回答,就愛思辯的人而言,是沒有說服力的。某種角度而言,亂答一通。這裡沒有什麼合理的推理論述在。

人的確可以沒有文化而活的好好的,但動物沒有皮卻無法活下去。

那,
文化藝術為什麼重要?

那只能從「人是有德性的動物」這一點來論述。

文化藝術,是一種媒介,這種媒介能讓人的德性被誘發出來。
而且,就儒學理論而言,
人,必須是在某種「被媒介」的狀態下,
那種超出於動物性本能之外的所謂德性,才有可能顯露。

人德性之可能被誘發的媒介,文化藝術是很好媒介物。

所以,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,這些文化藝術活動,被重視,被視之為「六藝」。

在這些「文化活動」中,人,可以開展生命本能衝動之外的其他也存在於人性的可能性。

生存下去之外的其他人性的可能性,我們用德性來稱呼吧。

德性的呈現和展露,不是在動物性之外加上了一些德性;
而是,
德性的展露,代表了你的生命已有了不同於以前的轉化。

2019年8月15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顏淵》# 7

《論語.顏淵》# 7

子貢問政。子曰:「足食。足兵。民信之矣。」子貢曰:「必不得已而去,於斯三者何先?」曰:「去兵。」子貢曰:「必不得已而去,於斯二者何先?」曰:「去食。自古皆有死,民無信不立。」
***

白話譯:
子貢問政。孔子說:「確保豐衣足食、軍事強大、人民信任。」子貢說:「如果不能同時做到,以上三項中哪項可以去掉?「軍事。「如果還不行,剩下二項中哪項可以去掉?「衣食。自古皆有死,缺少人民的信任,國家就要滅亡。」

這句話,也是很常聽見的句子。

意思也不用我再多解釋。

其實,解釋了也沒有用,
因為,這些句子,往往要能跟你的生活經驗或生命經驗,有關,於是,才會對你形成提醒的作用。

就真正的生活的厲害關係之作用而言,
如果你有能力,
大概,你會先用的方法順序是:兵、食、信。

這也是我們一般而言的經驗法則,其實,還挺管用的。

把「信」擺在第一位,並不容易。你往往也不會如此。

孔子並不是社會學家,他看重的是德性的滋長,
或著說,
如何可能的是一個社會,在這個社會中,是最容易形成德性滋長的土壤。

如果把視野縮小,往我們的生活中去看,
說,
如何才能贏得朋友對你的尊重:給錢、給罵、還是給信用?

「信用」,才是能贏得尊重的方法。

這裡,談的並不是「可以去影響別人」的方法,
要如此,食與兵,更有用。

如果,我們談的是贏得尊重,那「信」是唯一的方法。

家人如此,
朋友如此,
男女之間如此,
師生之日如此,
人與政治之間,當然。

2019年8月14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顏淵》# 6

《論語.顏淵》# 6
子張問明。子曰:「浸潤之譖,膚受之愬,不行焉。可謂明也已矣。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,可謂遠也已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張問明。孔子說:「暗中謠言、誹謗,傳到你這裏就行不通,這樣,就算明達,就算看得遠了。」

子張問了一問題:一個人要如何才能算是「明」。

孔子並沒有談要有什麼知識、學問之類的,而是倒過來談人的一種常見習氣:「浸潤之譖,膚受之愬」。

浸潤之譖,膚受之愬,就是一般而言的「暗中謠言、誹謗」。

浸潤之譖:浸潤,如水之浸灌滋潤,漸漬而不驟也。
膚受之愬:膚受,謂肌膚所受,利害切身。

人,如果具有「明」的能力,孔子說,在於能夠不會去跟風「謠言、誹謗」。

《章句》:
馬曰:「無此二者,非但為明,其德行高遠,人莫能及。」

換言之,
人的能不能夠「明」,就孔子而言,更重要的是在於「人的品德」,而不是「人的知識能力」。

蠻有意思的。

但,再想想,也的確如此。

浸潤之譖,膚受之愬,之所以有威力,在於你「想去跟風」,而不是那是什麼內容。

但為什麼你想去跟風,因為你放不下對那種事的喜好。

能夠拒絕跟風謠言、誹謗,真是的一種很高段的修為啊,不是嗎?那是心理的、心靈的,而不是知識的。

但能如此,更在於「人性的修為」所而來的「心之明」,而「心之明」在於德性的觀照。
《章句》:二者難察而能察之,則可見其心之明,而不蔽於近矣。

2019年8月13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顏淵》# 5

《論語.顏淵》# 5
司馬牛憂曰:「人皆有兄弟,我獨亡。」子夏曰:「商聞之矣: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。君子敬而無失,與人恭而有禮。四海之內,皆兄弟也。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?」
***

白話譯:
司馬牛憂傷地說:「別人都有兄弟,唯獨我沒有。」子夏說:「我聽說過:『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』。君子敬業而不犯錯誤,對人恭敬而有禮。四海之內,皆兄弟。君子擔心什麽沒有兄弟?」

這句是子夏說的。

「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」。這句,大家應很熟。
沒想到是從論語出來的吧。

子夏,不是孔子。

所以《章句》說,「意圓而語滯者也」;意思是,雖然想法很好,但這是「做不到的」。

什麼做不到:「四海之內皆兄弟」。
真的,不是嗎?

那麼,這句應如何來說明儒家的行法呢:
「接人以恭而有節文,則天下之人皆愛敬之,如兄弟矣。」

如兄弟矣。
「如」字,重要,這是修為的方向,
人朝向著這方向,讓自己的德性更豐美。

儒家,重視生命的「肉身性」;
不會用「理性的」那種抽象性,去壓迫人的具體存在。

做不到的,不會勉強「一定要」,而是「如」。
在「如」的基礎上,讓生命不斷的豐滿。

所以儒家強調「親親」,因為那是我們在實踐德性的過程中,比較容易的起點;
如果這點都做不好,談「四海之內皆兄弟」,可能有點誇張。

誇張,事小,德性沒有豐美,事大。

《章句》:
意圓而語滯者也,惟聖人則無此病矣。且子夏知此而以哭子喪明,則以蔽於愛而昧於理,是以不能踐其言爾。

2019年8月4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顏淵》# 4

《論語.顏淵》# 4
司馬牛問君子。子曰:「君子不憂不懼。」曰:「不憂不懼,斯謂之君子已乎?」子曰:「內省不疚,夫何憂何懼?」
***
「內省不疚,夫何憂何懼」,這是很多人可能在面對人生決擇時,都會拿來當作判斷的標準。

憂慮,更大的根源,是來自內在的「心理系統」,而不是外在的物質狀況。

這是古人,不分東西方,大概都有的經驗談。

但,如何可以讓人「不憂不懼」,
其解決的方法,則就各有特色了。

佛學,識「空」,則解脫。
基督教,堅信上帝,依恩解脫。


儒家的特色在於:「內省不疚」。

內省,真的那麼大的威力嗎?
對,這其實是能不能對儒學有所肯定的基礎,或著說經驗值。

你有沒有被「良心」痛到半夜爬起來痛哭過呢?
如果有,內省不疚,就會對你是有用的行法。

對這句話的某種疑慮,使得我在年輕時,去讀了康德的實踐理性批判,並且似乎在這疑情之下,好像有讀懂。

「他的「實踐理性批判」則試圖在「自由」和「自律」的道德主體(良心)中,找到普遍道德」。

「在〔實踐理性批判〕中,康德設定自由意志、神與靈魂不朽之必然存在。 ... 然而神與靈魂不朽卻又涉及道德判斷之「良心」之內在性目的,或稱為行德動機」。

嗯,良心,果然會讓你痛心;
這是超越出你的意識的,是在你之上的力量;
但又來自於你自己的主體。

既經驗又超越!

2019年8月2日 星期五

《論語.顏淵》# 3

《論語.顏淵》# 3
司馬牛問仁。子曰:「仁者其言也訒。」曰:「其言也訒,斯謂之仁已乎?」子曰:「為之難,言之得無訒乎?」
***
白話譯:
司馬牛問仁。孔子說:「仁者言談謹慎。」說:「言談謹慎,就能叫做仁嗎?」孔子說:「做起來很難,言談能不謹慎嗎?」

如果順著之前二節的po文,那麼在理路上的理解就會更清楚。

雖然,「仁」心是每一個人都具有的,是本能的即有。也可以說是良心。

此即孟子所言:人之所不學而能者,其良能也;所不慮而知者,其良知也。

但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因各種厲害關係,常常會「故意」聽不到。

孟子就此而言:
耳目之官不思,而蔽於物。物交物,則引之而已矣。

我們需要某些方法的練習,能讓我們時刻敏感的感受良心的聲音之泛音。

其言也訒。即言談謹慎。

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儒門修行方法。

方法的練習是必要的,人才能在這過程中超拔出來。

透過方法的練習,讓我們的生命之運作趨向於更直觀更本能的以良心為運 作之核心。

這樣的生命形態,後來的中庸有著更哲學化術語的表達:

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,故君子慎其獨也。
喜怒哀樂之未發,謂之中;發而皆中節,謂之和。
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達道也。
致中和,天地位焉,萬物育焉。

2019年8月1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顏淵》# 2

《論語.顏淵》# 2
仲弓問仁。子曰:「出門如見大賓,使民如承大祭。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在邦無怨,在家無怨。」仲弓曰:「雍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仲弓問仁。孔子說:「出門時要象會見貴賓一樣莊重,建工程時要象舉行盛大祭典一樣嚴肅。自己不願做的,不要強加於人。同事中相處融洽,親屬中和睦友愛。」仲弓說:「我雖不才,願照此辦理。」

對於現代的我們,這種句子真的讓人麻痺了。
但,
儒家的「行法」,修行的方法,就是在這樣子的「日常生活式」的句子當中。

換一種強烈的比喻,
如果一般佛學而言,在修行方法上都會去強調「禪坐」,這種方法;
那麼,
上面的句子,就是去描述類似於佛家的禪坐(靜坐),的修行方法。

只是,這種不標新立異的方式,你往往會瞧不起,就是了。

這裡,我們沒有辦法再從理路上談下來,有關理路架構,請看前po文。

來,
相信人心本有的良知,相信人有一種讓自己生命更美更豐富價值行為的能力,
但,這如何可能真正在你的肉體上來呈現呢?

我們要透過某種外在的「事項」來摸擬練習。

例如,打坐就是一種摸擬練習,透過這種練習,讓我們的生命藉由這種過程,往上「跳躍」到另一種不同層次的生命體悟。

這像是練騎腳踏車,
你透過模擬練習「會騎的樣子」,
於是,有一天,
你的生命就帶著你可以「自然地」與腳踏車有某種隨心所欲而不翻車的那種能力。

出門如見大賓,使民如承大祭。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在邦無怨,在家無怨。

這裡,孔子提出四個生命成長的「練習項目 」。

有意識地在日常生活中去「練習這四項的其中某一項」,
不斷練習,反省,觀照,
於是,有一天,你會發現,
生命似乎長出了一種你以前所沒有的能力,不管是在思考、判斷、生活以及審美上。

簡單的說,氣質變了。

2019年7月31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顏淵》# 1

《論語.顏淵》# 1
顏淵問仁。子曰:「克己復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」顏淵曰:「請問其目。」子曰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」顏淵曰:「回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。」
***

新章節了。

先看白話譯:
顏淵問仁。孔子說:「回復生命中所俱有的良善本質,就是仁?克己復禮是操行的原則,如果因此而感受並相信人信的良善之美在身上呈現,這世界就值得多彩多姿。但這過程,要自己來,別人代不了的。」顏淵說:「請問其具體的操持 方法?」孔子說:「違反禮法的事不要看、不要聽、不要說、不要做。」顏淵說:「我雖不才,願照此辦理。」

古代的學問,喜歡探尋「人」的問題,而不是「物」。

但,對人的探尋,並不是往「人是什麼」這種知識性的方向去探索,
而是往「人如何有價值」「人如何活得喜安」這種倫理方向去探尋的。

【不要嘲笑古人。你只是有手機而己。你活得不太快樂和自在的,不是嗎?你也不太有把握,你熱血的東東是不是真的是有意義的?】

所以,問「仁」。

仁,是人之所以有意義性價值的一種抽象性的名詞。

但,在活生生的人的身上,如何可能產生這種「仁」的感受和效果,在肉身上,呢?

這裡,需要的是實踐學,修行學的領域了。

亦即提出操作的方去,讓我們可以順著這種方法,去真正展現生命的質感。

克己復禮,是實踐方法的「總論」。

這總論有二重點:
一、一日克己復禮;即,如果你願意去做,有一天,那種生命的質感會回復到你的生命的。這一回復,大家都感受的到,你真的變了。
二、為仁由己;即,這實踐,你必須自己去做。別人代不來。正如同餓了,只能自己來,別人代不了。

具體的操作方法是什麼呢?

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

孔子提出這四項具體的操作方法。

這有點粗略,甚至有點老套。

在人類的文明中,在修行領域,慢慢的發展出更多的具體操作項目,例如打坐,例如儀軌…禱告…淨灘…志工

但,儒家之所以是儒家,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一舉一動,來時時檢視自己,時時看著良心的聲音。

這樣做下去,最後會如何呢?

天下歸仁焉。

我相信這效果。
但我不想講的那麼偉大。

我的經驗,
人如果能在日常生活中最大限度的「不昧良心」,
人必然活得「心安」。

「心安」談何容易。

如果心不安,即使你擁有很多棒棒的理念和想法,
那又如何?
依然心不安,依然要不斷的尋找刺激物來麻痺自己的內在不安。

那種令人總有一點刺痛的不安!

2019年7月30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26

《論語.先進》# 26
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華侍坐。
子曰:「以吾一日長乎爾,毋吾以也。居則曰:『不吾知也!』如或知爾,則何以哉?」
子路率爾而對曰:「千乘之國,攝乎大國之間,加之以師旅,因之以饑饉;由也為之,比及三年,可使有勇,且知方也。」
夫子哂之。「求!爾何如?」
對曰:「方六七十,如五六十,求也為之,比及三年,可使足民。如其禮樂,以俟君子。」
「赤!爾何如?」
對曰:「非曰能之,願學焉。宗廟之事,如會同,端章甫,願為小相焉。」
「點!爾何如?」鼓瑟希,鏗爾,舍瑟而作。
對曰:「異乎三子者之撰。」
子曰:「何傷乎?亦各言其志也。」
曰:「莫春者,春服既成。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風乎舞雩,詠而歸。」
夫子喟然歎曰:「吾與點也!」
三子者出,曾皙後。
曾皙曰:「夫三子者之言何如?」
子曰:「亦各言其志也已矣。」
曰:「夫子何哂由也?」
曰:「為國以禮,其言不讓,是故哂之。」
「唯求則非邦也與?」
「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?」
「唯赤則非邦也與?」
「宗廟會同,非諸侯而何?赤也為之小,孰能為之大?」
***
原文長,請先看白話譯,再回看原文。
白話譯:
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華陪坐。
孔子說:「不要顧及我年長,而不敢講真話。你們經常說,沒人理解你們,如果有人理解並重用你們,你們打算如何?」
子路急忙說:「較大國家,夾在大國之間,外有強敵入侵,內有饑荒肆虐,我來管理,衹要三年,可使人人有勇氣,個個講道義。」孔子微笑。
「冉求,你怎樣?」
答:「方圓幾十里的地方,我來治理,衹要三年,可使百姓衣食充足,至於精神文明,要等能人來教化。」
「公西赤,你怎樣?」
答:「我不敢說能幹好,但願意學習。祭祀的事,外交的事,我願穿著禮服,做個助理。」
「曾點,你怎樣?」
曾皙彈琴正接近尾聲,他鏗地一聲放下琴,站起來說:「我與他們三位不同。」
孔子說:「說說有什麽關繫?衹是各談各的志向而已。」
曾點說:「暮春三月,穿上春天的衣服,約上五六人,帶上六七個童子,在沂水邊沐浴,在高坡上吹風,一路唱著歌而回。」
夫子感嘆說:「我欣賞曾點的情趣。」
其他三人走後,曾皙問:「他們三人的話怎樣?」
孔子說:「衹是各談各的志向而已。
「您為何笑仲由呢?」
「治國要講禮讓,他的話一點也不謙虛,所以笑他。」
「冉求談的是治國嗎?」
「怎麽見得治理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就不是治國呢?」
「公西赤談的是治國嗎?」
「祭祀和外交,不是國家大事是什麽?如果公西赤衹能當助理,誰能當總理?」

這篇很有名。

經典名句
莫春者,春服既成。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風乎舞雩,詠而歸。

我也很羡慕。

但羡慕,不是因為那種雅志。
而是,
「可以有」那種雅志。

看看文字,想像的羨慕一下可以,
要你真的把生命投向那處,你未必受的了。

那要有多少割捨呢?所以,生命才能投向那方。

而,割捨,談何容易?如何可能?


2019年7月29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25

《論語.先進》# 25
子路使子羔為費宰。子曰:「賊夫人之子。」子路曰:「有民人焉,有社稷焉。何必讀書,然後為學?」子曰:「是故惡夫佞者。」
***
子路派子羔當費市市長。
孔子說:「這是誤人子弟。」
子路說:「有人民,有土地,可以當官後做中學,何必讀書,才算學習?」
孔子說:「這真是強詞奪理。」

《章句》:
包曰:「子羔學未熟習,而使為政,所以為賊害。」

初看起來,這也是我們現代也常會出現的討論議題:即,讀書到底有沒有用?

讀書無用論,這不難聽到,甚至蠻普遍的。

一般都說,就是在工作中好好做好好學,就可以學到東西了,何必再有先前的某種學習教育過程呢?

其實孔子並沒有否定啊。真的。

因為這篇的重點,不在於是不是在於學了之後才能有工作,而是在對孔子對子路說法的批評:「是故惡夫佞者」。

佞,花言巧語。

《疏》:
言人所以憎惡夫佞者,祇為口才捷給,文過飾非故也。

不是只有「讀書」才能學,任何事都是學。這沒什麼好爭的。
但,不管做什麼,願意去就這方面去多看書,也不會是什麼壞事。
依我們一般之經驗,讀書或多或少都可以增加思考和看問題的深度。

孔子並沒有在這方面做文章。
而是,
他對子路罵的蠻兇的:惡夫佞者;即討厭花言巧語的人。

孔子罵「佞者」罵的很兇的。論語裡多的是。

佞者,為什麼那麼惹孔夫子生氣啊?
口才好一點,會怎麼樣嗎?

口才好一點,一點都不會怎樣,甚至是好事一件。
但,
如果因為是口才好,於是我們就因這能力而【失去了看到自己缺點的能力】,
那可能就很不好。

在我們的生活中,我們都常可看到這現象。

事實上,我們人類好像有這種習慣:如果辯得贏的,你就不會反思自己。


2019年7月28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24

《論語.先進》# 24
季子然問:「仲由、冉求可謂大臣與?」子曰:「吾以子為異之問,曾由與求之問。所謂大臣者:以道事君,不可則止。今由與求也,可謂具臣矣。」曰:「然則從之者與?」子曰:「弒父與君,亦不從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季子然問:「仲由、冉求可算大臣嗎?」
孔子說:「我以為您問別人,哪知道您問此二人。所謂大臣,應以仁道輔佐君主,不行就不乾。現在他二人,可算充數的臣子了。」
說:「那麽他們是否絕對聽話?」
孔子說:「弒父和弒君,他們也不會服從。」

這篇很有趣,但卻也凸顯儒學的核心。

儒學肯認:人是有良心的。

亦即,人是有某種形而上的超越能力。也就是說,人會有良心來為我們下判斷。

但,
如果你不相信良心是超出你自己的那種是更有價值的聲音,
你不會理的。
人不一定會聽良心的聲音,因為那太小聲了。

所以,我們就會在人世間的生活中,為了自己的各種不經意的利害關係,
選擇去做那些「更有利於自己的事」,而不是「良心覺得好的」事。

但,即使你不聽,良心仍然是存在的,良心的聲音仍然是冒出的,
只是你故意選擇不聽。
但你是可以感受到那聲音存在的。

於是,
像是「弒父與君」,這種良心發作到非常顯目的事件,即使你平常不太聽良心的聲音,
這種時刻,你也不得不好好考量一下「良心聲音」的那種威力。

為什麼有威力,因為如果你不聽,
某種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痛苦,會尾隨而到。

其實,就現代人而言,最想去問的問題是: 人有良心嗎?

良心是一種超越的形而上的力量嗎?還是只是一種社會公約。

有沒有良心,這是無法論證的,這只能你自己用「感受」去感受之,即「體悟」。

就像是我們看「藝術作品」一樣,總有一種「美感」在於我們之上的牽動著我們的感受。美感的來,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。
有一種聲音,那是良心的聲音,你感覺的出,它的來去不是你能決定的。
所以是一種超越性的價值意義。

那是人所俱有的。

2019年7月25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先進》# 23

《論語.先進》# 23
子畏於匡,顏淵後。子曰:「吾以女為死矣。」曰:「子在,回何敢死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被困於匡地,顏淵最後才來。
孔子說:「我以為你死了。」
顏淵說:「您在,我怎敢死?」

很有感,對不對!

我們與最親近的人之間,都未必有這樣的感情強度?

當你在危難之時,你會想到什麼?

那應是你最捨不得的,最重視的。

每個人,都不一樣。但,你知道你最捨不得的會是什麼東西嗎?

海德格爾:人是有限性的朝向必死的存在。

或許,只有在充分理解人的這種本質特色時,你才會感受到你最不捨的東東是什麼?

一般而言,我們都是活在某種無限性的想像中過日子。例如「永遠有錢」「永遠愛我」「永遠幸福」。

但,人真的是有限性的朝向必死的存在。

2019年7月24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先進》# 22

《論語.先進》# 22
子路問:「聞斯行諸?」子曰:「有父兄在,如之何其聞斯行之?」冉有問:「聞斯行諸?」子曰:「聞斯行之。」公西華曰:「由也問聞斯行諸,子曰『有父兄在』;求也問聞斯行諸,子曰『聞斯行之』。赤也惑,敢問。」子曰:「求也退,故進之;由也兼人,故退之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路問:「聽到就做嗎?」
孔子說:「有父兄在,怎麽能聽到就做?」
冉有問:「聽到就做嗎?」
孔子說:「聽到就做。」
公西華說:「仲由問『聽到就做嗎』,您說『有父兄在』;冉求也問『聽到就做嗎』,您卻說『聽到就做』。我很疑惑,請問這是為什麽?」
孔子說:「冉求總是退縮,所以要鼓勵他;仲由膽大,所以要約束他。」

相信你也可以理解,這是說面對不同的人,要有不同的「教育方式」,簡單的成語是:因材施教。

因材施教。

佛學中有類似的句子:
有八萬四千眾生,所以有八萬四千法門。

理論上很簡單,做起來「非常困難」。

不是老師沒有那種因材施教能力,而是「誰願意承認自己是比別人差呢」?

我們這個時代,一直在鼓吹「形式上的平等」,
在這種「形式上平等」的狂喜中,
我們根本就不相信「實質上的人的內容性的不平等」。

老實說,人就實質上本來不平等。

有人比你會算數學,
有人比你身材好,
有人比你會跑步,
有人就是比你風趣…

真的,勉強不來。

但老天爺,真的不是絕人之路。
一、
人都可以在努力之下,比目前的自己更好;
二、
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他人無法比你強的「優點」。

但,只有在看到自己的缺點之下,才能肯定自己的優點。

你老是活在形式平等的「自爽」之下,
你看不到自己的不足,自己的缺點,
自然,你也永遠不會去看到自己的優點。

更重要的是,你不會去追找「適合自己進步的方法」,
你只會吵著要跟別人一樣。

所以,
當名校不公布他們的升學率時,
你就會很爽的認為反正大家都一樣好,一樣的「不在乎」。

所以,
當你上街頭碰到台大政大的人也上街頭,
你就很高興的覺得自己和他們一樣棒。

啊,這世界真的很很簡單:
承認自己的不足,才會有努力向上的可能。

但人生最難的就是:承認自己的不足。

2019年7月23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21

《論語.先進》# 21
子曰:「論篤是與,君子者乎?色莊者乎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從一個人講話的誠懇樣子來看,很難判斷一個人是君子?還是僞裝的?」

《章句》: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。

這大概我們都耳熟能詳。

但,我們卻很難不這樣做。

人真的很難不以某種外在的樣貌,不管是肉體的、或是種種外在的形相呈現的,來做為判斷的某種基礎。

這個問題,我也想了很久,
所以我對「習氣」、「潛意識」、「內在冰山」之類的理論或說法,
倒是有某種研究上的興趣。

換言之,與其說,是你做完理性的判斷後,所以才生氣。
倒不如說,你面對某種情境時,是「先想」生氣,所以你找出各種方法和理由來讓生氣呈現出來。

習氣!

在你看到某人第一眼之時,在判斷還沒有下之前,某種「感覺」早已先生出來了。

推理,只是去合理化那早已存在的感受。

習氣。

所以,人就被習氣決定了嗎?

不是,習氣是我們修行的好幫手。
透過對習氣的觀察和承認,
如果你願意,
於是,
你就有一個「習氣」對象物,這習氣對象物,是你可以有去更好的改變自己的練習。

但,真的,首先你要承認,
用你自己的深刻的自我觀察和自我反思來感受,
你會承認,
你往往是被習氣決定了很多你的「反應」,而不是你的思考判斷。

承認習氣的影響,往往是你可以更好改變自己的第一步;
否則,
你的思考和推理,往往只是用來掩蓋你的習氣,給習氣正當的理由。

人,如果要改變現況下自己,往往都是在挑戰習氣而已。

所以,人世間才會有行法,修行的「方法」。
透過方法,人,往往才能有力的挑戰習氣。

2019年7月22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20

《論語.先進》# 20
子張問善人之道。子曰:「不踐跡,亦不入於室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張問做學問的方法。孔子說:「不踏著前人的腳印走,學問也就難以精通。」

《章句》:善人,質美而未學者也。

寫社會科學論文的人都知道,一定有一個章節是「文獻探討」。

那就是說,你想寫的東東,以前的人談的怎麼樣了?以前的文章,有什麼優點,有什麼缺點?所以,你的論文,可以在這個基礎上,有什麼「再進一步的」貢獻。

牛頓:「假如我比別人看得遠,那是因為我站在許多巨人的肩膀上」。

這個道理,真的不難。

我們也都知道。

但,就是不太容易被做到,就是了。

尤其,在這個強調創意的時代,
好像去讀讀去參考以前的作品,就會減少什麼創意似的。

不會啦。

其實,你能想到的,古人十之八九大概也都想過了。真的。

事實上,
創意本來就不是憑空而出,
創意之所以是創意,只是因為那是以前的人沒想到的。

啊,說去讀以前的人的書或作品,也不是最重要的,
重要的是,
你有沒有一顆願意去感激古人的心,
不管你認同或不認同古人的觀點。

那顆感激的心,真的很重要。

只有那樣的心,
那才會帶著你,走向古人所未曾走到的曠野!

2019年7月21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19

《論語.先進》# 19
子曰:「回也其庶乎,屢空。賜不受命,而貨殖焉,億則屢中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顏回的學問不錯了吧?可他卻很窮。子貢不相信命運,卻能經商緻富,對市場行情判斷準確。」

如果一直把孔子想像是成某種古板的道德家的人,這句是很費解的話。

孔子並沒有說子貢這樣是不好的。做生意做到賺大錢,這沒什麼不好。

但,孔子用這二人,做出鮮明的對比,到底,孔子是想向我們表達什麼?

古注講了很多,多是強調「言子貢不如顏子之安貧樂道」(《章句》),
但,這句子,
直觀的看下來,真的感覺上不是在強調「安貧樂道」。

抑或,孔子,反而是在嘲諷「安貧樂道」這四個字。

安貧與樂道,是某種「必然性」的相連著嗎?

或許,直白的說,樂道,就一定要安貧嗎?

不能既樂道但又很有錢嗎?

倒過來說,貧窮的人,就比較容易樂道嗎?

或許,把安貧樂道這四個字當作某種必然性而連在一起,已成某種迷信,
所以孔子也就拿案例 來有趣的對比一下。

或許,
信仰, 或著說對德性的追求,本來就是立足於既存現狀但又要超拔出於現狀的一種仰望。

是超拔,而不是順服!

所以,窮,但不苦。
所以,做生意,但「屢中」。

2019年7月19日 星期五

《論語.先進》# 18

《論語.先進》# 18
柴也愚,參也魯,師也辟,由也喭。
**
白話譯:
高柴愚笨,曾參遲鈍,顓孫師心機重,仲由莽撞。

這是孔子對學生的評價。

在這個時代,如果如此的去評論一個學生,大概會被罵到不知到何方去了。

我們這時代都一廂情願的相信人的平等。

這是由「抽象的」「人的平等」,幻化而出的好像人實際上真的是平等的。

自我欺騙,莫此為甚。

人只有二種地方平等,
一、死亡。
二、每個人都可以「比目前更好」的修行之可能性。

正因為人是不平等的,所以這世界才會有各種變化的特色,才會形成千變萬化的美感。

正因為人人都是不平等,所以我們才要有「勇氣」,讓自己比目前的自己,更好。

正因為人人不平等,所以我們才要有悲心與利他。

這個世界上那些可以說出的美德,每一個都建立在人人不平等的事實上。

理念上的、觀念上的、理想上的平等,
是我們追求自己更好的指向方向,
是我們去利他的實踐方向,
但這是過程,一種永遠無法達到,但我們卻又要不放棄去達到的過程。

用各種手段,政治手段,社會手段,去強迫別人跟自己平等,都是把別人踩在腳下的平等。

平等,是讓每一個人都能呈現出自己的特色;
而不是,
把每一個人都變成和別人一樣的人。

2019年7月15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17

《論語.先進》# 17
季氏富於周公,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。子曰:「非吾徒也。小子鳴鼓而攻之,可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季氏比周公還富,然而冉求還在幫他搜括錢財。孔子說:「他不是我的學生,同學們可以敲鑼打鼓地聲討他。」

鳴鼓而攻之,這成語很熟吧。嗯,孔子也蠻激進的啊。

我想起村上春樹常被引用的句子:
「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,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,雞蛋是多麼錯誤,我永遠站在雞蛋那邊。」

於是,
再來要吵的問題是:誰是高牆?

堅硬與強大的那一方!

這麼簡單,之後,就再也沒有了。

「聚斂而附益之」。嗯這麼簡單。

嗯,孔夫子也蠻激進的啊!

2019年7月14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16

《論語.先進》# 16
子貢問:「師與商也孰賢?」子曰:「師也過,商也不及。」曰:「然則師愈與?」子曰:「過猶不及。」
**
這句也很常見:過猶不及。

白言譯:
子貢問:「子張與子夏誰好些呢?」孔子說:「子張做事總是過頭,子夏總是差點火候。」說:「那麽是子張好些嗎?」孔子說:「過頭和差點一樣。」

這句看來簡單,但卻不易說明的好。

《章句》:
故聖人之教,抑其過,引其不及,歸於中道而已。

中道,往往是對這一問是的「文字答案」。

什麼是文字答案,就是用「中道」來說明「過猶不及」。

但很快的我們仍然要問什麼是「中道」?

什麼事都個打五十大板,或是什麼好話兩邊都說一點,就是中道嗎?

不是。那樣做,沒有什麼意義。

古注,並沒有再多講什麼。

以下是我的話,

過猶不及,意思是過和不及,是兩件相同的事。是在意義價值上完全相同的事。

明明就是「兩件」不同質性的事,怎麼會是完全相同呢,「猶」。

猶,也可以是「即」。換言之,過「即」不及。

在什麼理解的狀況下,過和不及,可以被理解為是完全相同的事呢?

在面向讓自己更好,在面向讓自己德性更成熟的這一視光所指向之處,
過與不及,
都只是「起點」。

或許,人,不怕過或不及,
而是最怕,「站在真理的那一邊了」。

2019年7月10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先進》# 15

《論語.先進》# 15
子曰:「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?」門人不敬子路。子曰:「由也升堂矣,未入於室也。」
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子路彈琴,乾嘛要在我這裏彈?」學生因此不尊敬子路。孔子知道後,說:「子路的彈得很不錯了,衹是還不精通而已。」

孔子很人性的,是一般的人性,但讓人有感。

有句成語這裡出來的:升堂入室。

《章句》:
家語云:「子路鼓瑟,有北鄙殺伐之聲。」蓋其氣質剛勇,而不足於中和,故其發於聲者如此。

孔子覺得子路彈的氣質不是很對,於是說了意見。

其他學生就瞧不起了。

孔子於是又說了升堂入室的句子出來。

人性某種結構上的特色,很清楚的;
這種捕風捉影於是去看不起人的人性結構,古人也一樣,現代人也不差。

經典,或是古典的學問,更多的力氣在於處理和思考,這種人性結構上的轉變之可能,由不圓滿變為更圓滿。

現代人對這種思維特色的學問體系(古代哲學),往往瞧不起,
甚至覺得是「封建」。

為什麼?

因為要讓生命結構更圓滿的學問,首要在於承認自己的不圓滿,
再來是,要能有勇氣去自己處理自己。這是,會痛的。

啟蒙理性之後的現代人,往往用「抽象的理想」來認識自己,以為自己是如抽象名詞一樣的聖潔。

因之,啟蒙理性之後的現代人,往往著力於去「看到別人的缺點」,
而自己呢,則是如抽象口號的般的聖潔。

因為,大家都不認為有必要去處理自己的不圓之處,
所以,
我們只好努力的看到別人的黑暗面證明自己的潔白面。

但問題是,於是,每個人在別人的眼中都是暗黑的。

2019年7月9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14

《論語.先進》# 14
魯人為長府。閔子騫曰:「仍舊貫,如之何?何必改作?」子曰:「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」
**
白話譯:
魯國重建國庫。閔子騫說:「仍用舊庫,不行嗎?何必改建?」孔子說:「此人很少說話,但一開口就說到重點上了。」

重點在於:言必有中。

但,如果再追問,有中,是中了什麼呢?

古注有二種不同重點偏向說法:

一、《疏》:善其不欲勞民,故以為中。

這是說,說的內容是偏向於大眾利益的,所以是「中」的內容。這是針對這一件事而言的。

二、《章句》:言不妄發,發必當理,惟有德者能之。

言必有中,是中了什麼內容雖然重要,但更重要的是,「發必當理」。

換言之,這裡所看重的,不是對「某一件事」的對不對。
而是,
人有沒有那種能力,在人世間的生活中,最大可能的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能夠「當理」。

來,如果我們轉向第二種,那麼另一個問題就來了,這如何可能?

人間事,總有些我們極了解,有些未必那麼熟?
說要最大可能的都「當理」,那未免是一種邏輯上的不可能。

但如果硬要說,有可能嗎?
古注的回答是:惟有德者能之。

來,「惟有德者能之」這一答案,
你會認為是在「講古」,是在給你道德訓示,
還是,
你覺得那是有某種可能性的?

這涉及到「德行」與「智慧」這二者之間,是不是有某種相連上的關係?

現在我們習慣的認為這是二種不相干的東東。
認為德行只是一種好好先生。
認為智慧是要很會想。

但,古書,論語、各大宗教以及亞里斯多德、康德、黑格爾,都說有關。

蘇格拉底:德性即智慧。

在德行上的實踐,會影向到你智慧上的能力度。

上述,如果你相信,內心深度有某一種相信,恭喜你,宿世善根。

來,多去做善事,於是很多你以前讀不懂的理論,有一天,就會福至心臨的忽然理解了。

2019年7月8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13

《論語.先進》# 13
閔子侍側,誾誾如也;子路,行行如也;冉有、子貢,侃侃如也。子樂。「若由也,不得其死然。」
***
白話譯:

閔子騫在旁侍奉時,正直而恭敬的樣子;子路侍奉時,剛強的樣子;冉有、子貢侍奉時,溫和快樂的樣子。孔子樂了,說:「子路這樣的個性,恐怕不得好死。」

這是孔子對人的觀察。

古注中談到了二種重點:

一、
《章句》:
尹氏曰:「子路剛強,有不得其死之理,故因以戒之。其後子路卒死於衛孔悝之難。」

二、
《疏》:
「子樂」者,以四子各盡其自然之性,故喜樂也。

子樂,是在文句的前面。
換言之,孔子並沒有要去「強制」的要求,子路要去改變自己的習氣。

看到各種不同個性的學生,孔子很樂。

人生不也如此嗎?
這世界就美在千差萬幻。
一個好的世界不就在於讓不同個性的人都能好好發揮其質性。

《華嚴》:雜花莊嚴。

但,一種個性也必然有其後續的效應,這亦是無可奈何之事。

所以,人生艱困。

這種矛盾有解嗎?
所以,幾千年來,各種哲學、宗教、修行,常是在思考、討論這一矛盾化解之可能:
個體性的圓滿之際,又能合於公共性。

這一點,黑格爾討論頗多,給你參考。


2019年7月7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12

《論語.先進》# 12
季路問事鬼神。子曰:「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」敢問死。曰: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
***
這是非常有名的句子。

白話譯:
季路問有關超經驗現象的事,孔子說:「人都不能好好被理解了,還談理解什麽鬼神?「請問死是怎麽回事?「生都不瞭解,還談什麽瞭解死?」

這句,有二種思維模式可以談:

一、鬼神及死亡,這種超經驗的事,根本就「不存在」,所以不用去問,去想。
人唯一要做的是,對「現在」去計算、計較、思維。只有「現在」才是唯一存在的。

這不用我解釋,一般人大概容易如此去思維。

第二種,是我想依現象學時間意識的關念而來談的:

二、現在,是在過去與未來為視域背景的狀況下,而浮出來的前景現象。即前景/背景的圖與地理論。

雖然,在意識層面上,我們只能注意到「現在」這一前景,但「現在」的浮現中,「過去」與「未來」是背景式的相關存在,換言之,過去與未來是以背景式的非直接意識之狀態,而存在。

換言之,現在不是「獨立」存在的,而是與「過去」「未來」形成視域式的相關形式而存在。

因之,你過去做的事,是形成你「現在」的背景因素;
而你「現在」做的事,直接就是你未來可能性的背景因素。

但是,因為人只能意識到現在,
所以,如果你要理解過去、未來與現在的關係,你只能從現在下手去理解。

同樣的,
人,不是孤零零的原子式的存在。
人的當下存在,是有非直接意識到的背景視域為襯托,人才能從背景浮出而「現在地」存在。

這視域背景,景響著你,但你卻無法直接意識到。

你要稱之為「鬼神」,或「死」,都可以。

這些背景,與你的「現在」存在,以一種非直接意識到的方式相關聯結式的存在,但它們會對你的存在產生影響。

反過來,你的「當下決定」,也會同時影響背景視域的存在模式。
所以,「事人」與「知生」,是你去理解存在視域背景的進路。

人的存在,是有背景域力量之影響的,你的過去影響著你,你的現在一定影響著未來。

於是用現象學的視域理論,
所以傳統的老話就可以理解:
《易經》: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。

同樣的,下面這句也就可解:
勿以惡小而為之,勿以善小而不為。唯賢唯德,能服於人。

**不要心情不好就亂罵人啊,真的會對未來有影響。

2019年7月4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先進》# 11

《論語.先進》# 11
顏淵死,門人欲厚葬之,子曰:「不可。」門人厚葬之。子曰:「回也視予猶父也,予不得視猶子也。非我也,夫二三子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顏淵死,學生們要厚葬他。孔子說:「不可。」學生們還是厚葬了他。孔子說:「顏回把我當作父親,我卻沒把他當作兒子。不是我要這樣,是學生們背著我而做的。」

顏回之死,很熱鬧。連續記錄下了很多內容。

人世間,到處都有意見上的爭論吧。

孔子想的,有時,真的也很簡單。

顏回真的不是他兒子。

要因為基於孔子和他的相知相惜關係,於是就用孔子兒子般的形式來厚葬顏回,
孔子是不認同的。

葬禮,是基於人倫之情而來的一種儀式,
目的在於讓喪家之人可以盡哀。
盡了哀之後,心情才能再努力的向前。

再說一次,葬禮是基於人倫之情而來的。

越過了這點,葬禮就沒有意義,就成為社交的工具!

2019年7月2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9

《論語.先進》# 9
顏淵死。子曰:「噫!天喪予!天喪予!」
***
白話譯:
顏淵死,孔子說:「哎!老天要了我的命啊!老天要了我的命啊」

這是孔子對顏回之死時說的,而不是在他兒子去逝時說的。

顏回,是他的學生。

《章句》:
悼道無傳,若天喪己也。

對一位當老師的,有時,也挺能理解這種心情。

當一位老師,如果自己是學有所得的,一件在心中繞不去的願望是:找到一位好學生,能願意再接手傳下去或研究下去。

以前老一輩的老師有一句老話來表達他們對老師的感激:
生我者父母,啟我者XX(老師名)。

這是從學生立場來的。

從老師立場而言,大概就是孔子這一句:噫!天喪予!天喪予!

如果沒有找到學生的話。

生命之德性實踐的路走多了,會有一種「道心」的感受。
道心,可說是天良,可說是聖靈,可說是菩提心,
無妨,
終究是一種讓人之所以為人,而不是一般動物的內在價值指向力量。

《莊子‧養生主》:「指窮於為薪,火傳也,不知其盡也。」
這是「薪盡火傳」的成語。

如果那把心火在最後在自己的身上燒掉了而沒有再「燒到」另一個人的身上,而傳下去。

豈不是:噫!天喪予!天喪予!

2019年7月1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8

《論語.先進》# 8
顏淵死,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。子曰:「才不才,亦各言其子也。鯉也死,有棺而無槨。吾不徒行以為之槨。以吾從大夫之後,不可徒行也。
**


顏回去逝。
顏回父親請孔子把車賣掉,來做外棺。槨,外棺也。
孔子拒絕。
孔子說,我是大夫之後,依制度,外出是不可以步行的。

生死事大。
葬體,在當時是非常重要的。

但孔子卻更是認為,把車賣了,以後只能步行,這事情是更嚴重的。

槨的有沒有,是對內的感情;
車的有沒有,卻是對外社會規範的展現。

孔子,做出了他的抉擇。

所以呢?對我們,這則要道說出什麼給我們呢?

這則,對我們大概無法有太多感受。「禮法」這種概念與內容,我們與那時,有很大的不同看法。

不過,就是這種「無法感受」,我們是可以反問孔子那時是在乎什麼?
那種在乎,為什麼我們現在似乎無法「清楚感受」。

我們這個時代,內在的德性之成長,與外在的社會規範之間,是不同的領域。
換言之,兩者可以說是不相干的。
社會規範是為了維持社會穩定運作而已,和個人的修為之間無關。

在孔子那時代,這二者是合一的。
人,就是在對外在社會規範的遵守之間,同時也讓德性的成長,成為一種可能。

所以,尊師重道、兄友弟恭,不只是社會規範,同時也是人性成長的成熟過程。

現在社會的複雜程度,
便得社會規範與生命德性之間的相互強烈關連性,變得無法被感受出來。
這也是事實。

但,儘管如此,社會規範與生命德性之間的相互關連性,卻仍是存在其相互作用力的。

在我們可理解的範圍內,對禮法,對規範的某種遵守,是有益於人性的成熟。
換言之,對禮法,對規範的某種遵守,不會只是一種傻傻的跟著做而已,放心,在這過程中,德性成熟的作用,依然會給你的。

這是生命運行結構的過程效果。

對人與外在某種規矩的強烈排斥,於生命的成長並不會沒有副作用的。

2019年6月30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7

《論語.先進》# 7
季康子問:「弟子孰為好學?」孔子對曰:「有顏回者好學,不幸短命死矣!今也則亡。」
***
白話譯:
季康子問:「您的學生中誰好學?」孔子答:「有個叫顏回的好學,不幸短命死了,現在沒有。」

孔子欣賞顏回,有很多記載。

子曰:「吾與回言終日, 不違如愚。退而省其私, 亦足以發。回也, 不愚。」

子曰:「賢哉,回也!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賢哉,回也!」

還多著呢?

這倒回來讓我們很清楚,「好學」的學,其內容應是什麼東東。

很清楚的,這學並不是學我們目前一般而言的「有用的知識」或「理論性的知識」,
而是去學,
如何讓生命更接近德性的完整,這樣的一種德性之學。

在這裡,從理論的思考而言,
似乎知識之學與德性之學,是一種對立的姿態,是
兩種對立的學問。

這是德性與知識兩者之間的關係。兩者是有關,還是無關?

如果有關,那麼是從知識先下手,還是從德性先下手。

你如果喜歡深入思考,就請帶著這個疑問,去讀哲學人文相關的探討,這是「老問題」,早就一直被討論著。

如蘇格拉底:知識即德性。

在這裡我想總結我所理解的儒門說法,以及我自己的經驗談:
對德性尊重,有助於你的思考能力的開發;
對德性的實踐,有助於你對特定知識系統的領悟。

兩者是有機相關的。

傳播理論讀不下去嗎?
帶著「我想讀懂」的念頭去「做善事」,
在這過程中,
德生實踐的力量,會帶著你衝破思維上的困頓。

願你對我所言,有一點感受存在。

2019年6月27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先進》# 6

《論語.先進》# 6
南容三復白圭,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。
***
白話譯:
南容經常朗誦有關言談謹慎的詩篇,孔子就把侄女嫁給了他。

三復白圭。唸了三次白圭這首詩。

白圭詩的內容:
詩大雅抑之篇曰:「白圭之玷,尚可磨也;斯言之玷,不可為也。」

玉,如果有瑕,可以磨。
但,人的言行,如果不謹慎,有時很難再回頭。

孔子聽到有人愛這首詩,非常欣賞他。

可能,我們這時代的人都會覺得好笑吧。
一,這種詩非常古板,所以好笑。
二,孔子也未免太無聊了吧。
我年輕時也如是。

慢慢了,想法不同了。

一、很少有人會愛這種詩。
二、我們未必能欣賞這種詩。

這種關於修身養德的東東,大概都是在我們的關心之外吧。

德性,往往是一種自我的克制過程。所以大家討厭。
因為不是一種發洩的爽!

但,這種克制,不是一種純克制,
你會在這種過程中,
變化身心,變化性命的質感。

只要你是有心的願意以這種方式來成熟自己。

生命的質感,真的會變化;人生的福報,也會變化。

就看你是不是有感受了。

2019年6月20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先進》# 5

《論語.先進》# 5
子曰:「孝哉閔子騫!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閔子騫真孝順!外人都贊同他父母兄弟對他的稱贊。」

人生最難的「自我修行」之一,大概就是「在背後講壞話」。

這是我們常有的經驗值之一,就是,在人的前面講得很如沐春風,一轉身,就是陰風暗語。

孔子,用這種最難搞的「人性之特色」,來讚揚一個人在孝順這面向上的努力。

孝順,本來就極難。

難,不是難在有沒有「一般而言的孝的行為」,而是「孝的行為會被怎麼說來說去」。
依我們的人生閱歷,能有好話的,不多。

不是嗎?你有過講別人關於這方面的好話的經驗嗎?

閔子騫如何做到的,我不知,論語也沒有說。

《章句》倒有一種解釋:蓋其孝友之實,有以積於中而著於外,故夫子歎而美之。

積於中形於外。

這個句子,不是孝順方面專用的句子。
我們常類似於「自我要求」的文章中看到,
意即,
心中真的把那當一回事,自然,外在的行為就會「顯現」出來。即使,你沒有刻意有心的想要顯現出來。但那仍是藏不住的。

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。
這是常見的格言,但倒也貼切。

2019年6月18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4

《論語.先進》# 4
子曰:「回也非助我者也,於吾言無所不說。」
***
這句真的很麻煩。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顏回對我沒幫助,我所說的一切他都洗耳恭聽。」

來,第一句:回也非助我者也,什麼意思呢?

一般而言,當老師的是從教學相長中而成長,因此,學生的提問和發問,是重要的,是老師成長的「必要原料」。

顏回,很少發問,很少提問,所以孔手說,顏回這個人對我不太有「教學相長」上的幫助。

好了,那麼,顏回是怎樣的學生呢? 原文:於吾言無所不說。

也就是說,孔子說了什麼,回都相信,都認真的認同。

這一點,在目前的主流意識中是,怪怪的。

我們往往認為要去懷疑一切,才是好的。

但是,重點來了,顏回對孔子的「於吾言無所不說(悅)」,是一種傻蛋式就信了嗎?

《章句》:
顏子於聖人之言,默識心通,無所疑問。

「默而心通」。

這是另一種理解的表現樣態。

其實,我們大概也都有這種學習經驗:
一、是初學時,對老師的不斷發問。
二、深入到某一種程度時,一種心領神會式的理解。

心領神會式的理解,表現出來的就是「於吾言無所不說」。

這是一種更高檔次的理解樣態。

其實,這種心領神會式的理解,才算是真正的理解。

有發問相,那都只是模索的過程而已。

2019年6月17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3

《論語.先進》# 3
德行:顏淵,閔子騫,冉伯牛,仲弓。言語:宰我,子貢。政事:冉有,季路。文學:子游,子夏。
***
白話譯:
孔子的學生中,品德高尚的有:顏淵、閔子騫、冉伯牛、仲弓;善於言談的有:宰我、子貢;善於政事的有:冉有、季路;精通文學的有:子游、子夏。
***
人不是上帝;
所以,人一定有所特色,那也就是有所「限制」。

但,特色或限制,也不是「有」與「無」式的,二元對 立式有。
而是一種能否更被清楚展現出來的「有」,亦即從國小到大學式的有,大學是奠基於對國小的超越。

你可能不會是藍球國手,但你永遠可以讓自己打得比「以前更好」。
同時,你的數學可能隨便算算都比國手好。

生命,是「超越的」過程,亦即讓你那潛藏著,還沒有顯露出來的部分,
有機會「超越」現在的既存狀況,而被呈現了出來。

也就是說人人都有,只是被呈現出來的純粹不純醉。

奠基於上面的論述,所以,才能說,人人平等。
所以,很多事,才值得上街頭。

而之所以要上街頭,不正在於相信「你和我一樣」嗎?
相信你和我一樣,人人都有生命的精彩,
所以我們努力讓沒有呈現出生命精彩的人,也都能呈現出來。

要如此相信,你就要能對別人有「像自己一樣的尊重」。

很難!

因為,在人世界,我們往往不是從「超越於自己」「超越現況」的角度來談人的理念,
而是設定一個「邪惡的對象」,以打倒邪惡對象來當作進步。

設定別人是「邪惡的對象」,於是你就「會變為神人」;
一旦你變為神人,那就是開始瘋掉的第一步。

因為人真的不是神。
一旦要人自居於神人,
於是矛盾的動力發動了。

於是,歷史就又有「動力」去超越「瘋掉的」部分。

歷史,就是這樣的辨證的運作。

《論語.先進》# 2

《論語.先進》# 2
子曰:「從我於陳、蔡者,皆不及門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跟我在陳、蔡受苦的人,都不在身邊了。」

《章句》:
孔子嘗厄於陳、蔡之間,弟子多從之者,此時皆不在門。故孔子思之,蓋不忘其相從於患難之中也。

「不忘相從於患難之中」。

對愛讀歷史的人,這其實是活生生的生命之慨。

共患難易,共富貴難。

真的,歷史就是如此的一幕幕的不斷的重復演出。

孔子感嘆地如此說,但我也沒有把孔子想得太厲害。

因為,孔子並沒有真正的有權力,有富貴,過。

在真正有權力的考驗之下,能走過的,歷史上真的不多。

為什麼?

《菜根譚》有一句話:
事事留個有餘不盡的意思,便造物不能忌我,鬼神不能損我。若業必求滿,功必求盈者,不生內變,必召外憂。

或許,權力是一種很奇怪的東東,滿,還要更滿。

《論語.先進》#1

《論語.先進》#1
子曰:「先進於禮樂,野人也;後進於禮樂,君子也。如用之,則吾從先進。」
**
進入新章節了。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平民因學習(禮樂)優秀而獲得官職。貴族因世襲了官職而去學習禮樂。如果我用人,就用平民。」

這又回到禮樂,即某種社會性的約束與人的成長,這二者之間的關係。

禮樂,自然是一種社會性的約束規範,以及文化涵養。
沒有這種規範涵養,社會自然是無法運作。

但,禮樂,在儒家眼中,就不止是一種約束規範而已;
禮樂,同時也是個體生命,要能有所成長的必要過程,
換言之,
約束與涵養,
是個體生命要能產生變化的必要之經過過程。

野人,即平民;
去學禮樂,是去更加進一步的開發自己的生命潛力。

君子,貴族,
學禮樂,有時只是為了社會性的接物需要,
如果沒有意識到禮樂與生命變化之間的關係,
禮樂是沒有意義的。

在儒家眼中,
個體生命的存在,自然就有一股向上潛能(性善);
這潛能,不只是當好人,而是,這是一個人所有能力的基礎。

人生在世,重點在於這股潛能,如何可能被開發出來。

禮樂,是必要的。

用現代的術語,自我約束與文化涵養,是一個人潛能被發動必要過程。

如果你去感受自己生命變化過程,真的就是這樣啊。

2019年6月13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鄉黨》 #18

《論語.鄉黨》 #18
色斯舉矣,翔而後集。曰:「山梁雌雉,時哉!時哉!」子路共之,三嗅而作。
***
白話譯:
孔子郊游,看見野雞飛翔一陣後停在樹上,孔子神情一變,說:「山脊上的野雞啊,時運好啊!時運好!」子路向它們拱拱手,野雞長叫幾聲飛走了。

大概真的沒有人知道,這句有什麼意義可被解釋出來。

《章句》:
然此必有闕文,不可強為之說。姑記所聞,以俟知者。

「不可強為之說」。
這點,古人也知道的很呢?
看起來蠻現代的啊。
不是嗎?

所以,「不可強為之說」,進步的現代性的媒體,應該更知道,才對?

但,有嗎?

知識與德性,
在傳統的學問中,一直是被思考的兩端!

有知識,未必有德性。
有德性,也未必有知識。

所以,古人(【宋】張載)劃分為「見聞之知」與「德性之知」。

知道了,未必做得到!

誰都一樣。我也一樣。

但如果你努力的去做到,不管做得有多好,你總是對德性有一點尊敬。

德性,於是就會潤澤你的生命。真的。
氣質就一定會有!

如果喊了半天,但卻別有目的,「德性」也會知道的。於是,它會在你的生命中藏了起來。

沒有德性之潤澤,生命會有一種「枯乾」之感,給別人看!
這也是真的。

2019年6月12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鄉黨》 #17

《論語.鄉黨》 #17
升車,必正立執綏。車中,不內顧,不疾言,不親指。
***
白話譯:
上車時,一定先站直,然後拉著扶手上車,在車中,不回頭,不急切說話,不指指劃劃。

孔子以這樣的態度處理,他和車子之間的各種關係。

我常會想,記錄這些幹什麼?
又不是什麼偉大的東東,也不是什麼感人的理念,一點也襯不出讓人眼亮之處?

看古注如何說。《章句》:
范氏曰「正立執綏,則心體無不正,而誠意肅恭矣。蓋君子莊敬無所不在,升車則見於此也。」

這看起來,真的好累!

但為什麼會「看起來覺得好累?」

我想,有二種「想法」會引起衝突:
自在 VS 莊敬

莊敬,或多或少,要有一些自我約束。
但,我們,或許更多時候,更想自在。

有沒有可能是:自在和莊敬,是二合一的。

有啊,「自在的莊敬」。
亦即,你是自由自在的莊敬。

這可能嗎?

有啦。在經驗值中,如果有某老師某長輩是讓你有感覺的,你是有可能「自己想要去對他/她莊敬」。

但,這如何可能?尢其,如果是「對車子」。

這幾年我偏向去讀佛學,有時,就是為了解答這些自己問的問題。

如何可能對「車子」莊敬?
如果可以,對其他生物(毛小孩),對他人,也就可以:莊敬。
可以自在的莊敬,那麼,「莊敬無所不在」,也就可以被理解為可能。

我沒有答案。

但佛學隱約對我指出的思考方向是:
不是去思考他人(事物、理念)有多麼的重要(執),
而是去思考感受自己的有限性、不完美性、或著用佛學術語,因緣性(無我)。

我自己的生命運轉感受是:

渺小自己,才能對別人尊重。

反之,則不然。

一旦覺得自己是偉大的,就【必然地】要設定「他人」是「不值的」,
如此,偉大感,才有可能被「自己」感受出來。

不然你用力感覺一下,如果沒有一個「不值得」的對象在眼前,你可以在自我內心內升起「偉大」感嗎?

這是人性的結構。

怪的是,真的會對他人莊敬,人生的自在反倒多了起來。

2019年6月11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鄉黨》 #16

《論語.鄉黨》 #16
寢不尸,居不容。見齊衰者,雖狎,必變。見冕者與瞽者,雖褻,必以貌。凶服者式之。式負版者。有盛饌,必變色而作。迅雷風烈,必變。
***
白話譯:
睡覺時不要直挺著象死人,在家閒住時不要象正式場合那樣嚴肅。見穿喪服的人,即使再親密,也一定要嚴肅;見穿官服的人和盲人,即使再熟悉,也一定要有禮貌;在車上遇到送殯的人,一定身體前傾表示同情,遇見背負版圖的人也一樣;在重大宴席上,一定表情嚴肅緻謝;遇到打響雷、刮大風,一定表情嚴肅表示對天的敬畏。

《章句》:
負版,持邦國圖籍者。

這是孔子一般的生活寫照。

除非你有特定宗教式或靈修式的自我追尋,否則我們大概都不會把日常生活的「言行舉止」看得如此嚴重。

我也是。我也沒辦法。

但我卻是欣賞而相信,人對自己的「要求」,即使是在日常生活的小小事項,
只要你「有心」去要求自己。
人就會產生向上的變化。

這,「有心去要求自己」的過程,人會有自我轉變的過程開展。而且是唯一的方法。

讀書也一樣啊。讀書就是一種法門。

如果你願意在讀書上「自己要求自己」,你就會在既有的基礎上,不斷的自我向上產生變化。

從自我不斷的向上變化這一面向而言,
如果你對你的人生有這種「期待與想像」,
那麼,你總要有個什麼東東來自我要求。

以前聽不懂古典音樂,好啊,那就來每天聽十分鐘。

有一天,會的,你會聽進去的,你會有感受的,你會欣喜的。
所以,你才能有動力,去不斷的向上提升自己。

向上提升自己,你就會有新的眼界,新的視角,新的感受力,
你的人生更豐富,更精彩。

所以,你才能會有更強大的動力想要去「自己要求自己」。

2019年6月10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鄉黨》 #15

《論語.鄉黨》 #15
朋友死,無所歸。曰:「於我殯。」朋友之饋,雖車馬,非祭肉,不拜。
***
白話譯:
朋友死了,沒人辦喪事,孔子說:「我來辦。」朋友的贈品,即使是車馬,不是祭肉,不拜。

第二句,《章句》:
朋友有通財之義,故雖車馬之重不拜。祭肉則拜者,敬其祖考,同於己親也。

看起來,孔子還蠻任俠的。

第一句,我其實還蠻有感覺的。
我們可能會幫朋友,他人,做很多事;但我也不知我會不會去幫朋友辦喪事。

孔子說,我來做!

喪事,在儒家是「大事」。

為什麼?迷信鬼神嗎?

對儒家而言,喪事是我們對他人所能盡的最後一分力氣了。

亦即,盡其心。

孟子後來就說:
「盡其心者,知其性者:知其性,則知天矣。存其心,養其性,所以事天也。殀壽不貳,修身以俟之,所以立命也。」

性是指我們自己個性上的天生限制,即了解自己的「有限性」。

那什麼狀況算是盡心了呢?
心安!

了解自己的有限性,即心安。

儒家談心安。
佛家談解脫。

心安,所以盡其心。
解脫,所以「善用其心」(華嚴)。

因為,善用其心,所以盡其心,所以心安。
所以,解脫慧,人一定心安,一定「止」。

2019年6月5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鄉黨》 #14

《論語.鄉黨》 #14
入太廟,每事問。
***
這是很生動的形象。

每事問。真的。很重要。

尤其在這個時代。

在這個時代,覺得是自由進步的時代,好像是我們可以在追問各種事情上是最自由的時代,
但反而,
往往是有著最多「你覺得不用去追問」的預設價值的時代。

什麼是自由?
什麼是進步?
什麼是民主?

自由為什麼是有意義的?
進步為什麼是有意義的?
民主為什麼是有意義的?

反正,這是一個不用去問的問題。
怕你去追問,於是用「普世價值」去嚇你。讓你不敢去問。

你敢去問嗎?不敢。因為你知去問這種是犯時代禁忌的!

什麼是普世價值啊?

關聖帝君是嗎?
觀世音是嗎?
土地公是嗎?
上帝是嗎?

為什麼不是?反正都不能去問的啊。

自由進步民主,因為是普世價值,所以不能問。
為其他的形而上呢?不能被問出來,就是迷信。

誰迷信?

「入太廟,每事問」。

嗯,
在這個時代,那些讓你快喊破嘴,讓你全身發光的口號,全身興奮的名詞,
只要你輕輕的問一句:為什麼XX是有價值的?
能不垮掉的不多啦。

但你不會問。

與其說你追求理想,
倒不如說你害怕失去那唾手可得精神興奮劑。

2019年6月4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鄉黨》 #13

《論語.鄉黨》 #13
君賜食,必正席先嘗之;君賜腥,必熟而薦之;君賜生,必畜之。侍食於君,君祭,先飯。疾,君視之,東首,加朝服,拖紳。君命召,不俟駕行矣。
***

白話譯:
君主賜的食物,孔子一定要擺正先嘗;君主賜的鮮肉,一定要煮熟供奉祖先;君主賜的活物,一定要養起來。陪君主吃飯,君主祭祀時,自己先嘗。孔子生病,君主來探問,孔子面朝東迎接,蓋著朝服,拖著帶子。君主召見時,不等車備好,自己就步行而去。

同樣的,這是對孔子日常生活的描述。

既是日常生活,也就和我們一樣的那般的活著。

我們這時代沒有君主了啦。

於是,孔子的行為對你而言,能夠怎麼樣?
你終究浪費了一些時間來看看這文。

來,你讀完,如果不急,你靜下來感受一下,你有什麼感受?
有沒有一種「美感」讓你覺得,還不錯。

你覺得還不錯,孔子大概也就是覺得還不錯。

「覺得」。

這很重要,這是美感能有力量之所在。

你會不會也想去讓自己的生命,讓別人也「覺得」「有點美」的感受出來。

美是通三世的,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。

每個時代都有那種表現美感的那時代的特色,
所以,
人值得去為自己創造屬於自己時代的「美」的展現。

美和激情不同,美和共識不同。

其實一個時代的激情和共識,到另一個時往往不見得有效。

美。

美是越時空的。

在孔子那麼古板的表現中,你有感受到人心的某種美嗎!

2019年6月3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鄉黨》 #12

《論語.鄉黨》 #12
廄焚。子退朝,曰:「傷人乎?」不問馬。
***
白話譯:
馬廄燒了。孔子退朝回來,問:「傷人了嗎?」不問馬的情況。

這段,很有名。
一直都有人在談的孔子的故事。

往往都是說孔子是多麼的在乎人,並沒有把馬放在心上,諸如此類。

還好孔子已是有點「熟到爛掉」的古人了,不然又是要賺人熱淚的故事。

《章句》:
非不愛馬,然恐傷人之意多,故未暇問。

這是宋朝的注釋。比較合我口味。

真的,「非不愛馬」。

人是無法「形而上的」單獨存在。

就人而言,形而上,或著說意義,是必須奠基於日常生活物質基礎上的日常生活,才能被感受出來。

所以要,制禮作樂。

所以要,兄友弟恭。

這些,都是可見的日常生活實踐,也只有在這種過程中,形而上的東東,才能透顯。

如果我們的肉體,
不只是一種器官運作集合的肉體,
我們有某種渴望,
希望「他人」能在我們的肉體行為中,
看出某種比肉體更多的東東,
例如美、感動、德性、人品、智慧,
那麼:
你做了什麼,
而別人會從「你做了什麼」之中去感受到某種什麼,
就是重要的。

【單純】「用你做的」讓人「有感受」,那是修行。

但如果「你所做的」的外面披上棒棒口號外衣,
而人們也從你們做的而被「棒棒口號」「感動」,
那「你的行動」本身,就沒有意義。

那只是口號的附身。

2019年6月2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鄉黨》 #11

《論語.鄉黨》 #11
問人於他邦,再拜而送之。康子饋藥,拜而受之。曰:「丘未達,不敢嘗。」
***
白話譯:
拜送使者時,一定拜兩次送行。季康子送藥,孔子拜受了。說:「我對藥性不瞭解,不敢嘗。」

第二句有關於季康子的,初讀不明所以,感受不到為什麼要如此做。

看《章句》:
楊氏曰:「大夫有賜,拜而受之,禮也。未達不敢嘗,謹疾也。必告之,直也。」

孔子對被送的藥之藥性尚不了解,所以不敢用。
但,他也明白的跟對方說了。

直也!

論語,或儒家,一直很強調「直」這種「直覺性」的感受。
其實,良心的迸發,不也就是「直」這種樣態嗎?

對就對,錯就錯,良心直接的就很清楚。

我們就個時代,其實,厲害的是,我們可以有很多棒棒的語言和口號,可以讓我們跟良心對著幹。

但,口號會過去的,如流行之物。
良心,卻是會一輩子如影隨行的吸吮著你。

直到你死亡的那一刻!

莫做心上過不去之事。真的!
不管你做事的動機是多麼的口號閃亮亮。
不管你「認為」你是多麼的「對」。
給良心一個發聲的機會。

杜斯妥也夫斯基有一本小說《罪與罰》。

男主角為當時的俄國的大革命,
為了他的理想和熱血,
搶了並殺害了隔壁的放高利貸的被大家的所痛泿的猶太人老太婆。

但,之後,他一輩子就在為良心折磨而自己接受自己的懲罰。至死方休!

這是我開竅的書之一。

2019年5月30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鄉黨》 #10

《論語.鄉黨》 #10
鄉人飲酒,杖者出,斯出矣。鄉人儺,朝服而立於阼階。
***
白話譯:
鄉親們的飲酒儀式結束時,要等老人出去後,才能出去。鄉親們舉行驅鬼儀式時,要穿朝服站在東邊的臺階上。

儺,被譯為驅鬼儀式。
看《章句》:
儺雖古禮而近於戲,亦必朝服而臨之者,無所不用其誠敬也。

儺,是什麼,就不深究了。
重點是:「無所不用其誠敬也」。

無所不用其誠敬也,這種話,在這個時代你會覺得很好笑。
你覺得重要的,你當然會;你說。
不重要的呢?你也不會用其誠。

但,在古典文化中,在儒家中:
「誠」是要怎麼用的?有什麼效果呢?

誠,不只是一種「心情」;「心情」,這是現代的講法。

誠,是一種方法,一種去改變自己的方法。

你不想算數學嗎?
你「誠敬」的去算數學,你就會改變你和數學的「目前之關係」。

你想讀傳理嗎,又讀得懂嗎?
你「誠敬」地去讀,
那些你看不懂的中文字,慢慢的就會對你「給出」可理解的意義來。

誠,不是心情。
誠,是一種方法,一種「要用心」的方法,
在這種方法下,「眼前的事情」會對你開啟出另一種你以前感受不到的維度。

我要再次強調:這是「方法」。

讓自己誠敬的去對待你覺得無法做到的事,
於是,
你就可以有機會去突破。

如果你不會認為是迷信,
那去找一本「難的書」來試看看。

誠敬的去讀。書會對你展開它自己。

2019年5月29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鄉黨》 #9

《論語.鄉黨》 #9
席不正,不坐。
***
白話:
坐席沒擺正,不坐。

這句很有名,對我而言。
以前有一位老師,很愛在課堂上說這句。

但這是有下文的:除了不正不坐之外,坐上去之後,也要坐得正。

那時,我就隱約覺得有道理。

後來讀歷史,
發現很多成功的人物,在其奮鬥過程中,人生有一個階段,都非常「講究」這件事。

印象中,李鴻章也有類似的故事。

據說,很多會觀察你的長輩長官,也都是在看你是不是「席不正,不坐」。

why?

人,有這麼多姿式,偏偏挑這一個?

《章句》:
謝氏曰:「聖人心安於正,故於位之不正者,雖小不處。」

「雖小不處」,這句很有道理。

看人,看小地方。
因為,人是「有機的」,是一整體性的呈現。像是有機生物一樣的,並不是「器官獨立」的在動,而是「一起動」。

如果有大視野,必定在「小地方」也呈現出來。

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。

但,你也要有本事「看」。

2019年5月28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鄉黨》 #8

《論語.鄉黨》 #8
食不厭精,膾不厭細。食饐而餲,魚餒而肉敗,不食。色惡,不食。臭惡,不食。失飪,不食。不時,不食。割不正,不食。不得其醬,不食。肉雖多,不使勝食氣。惟酒無量,不及亂。沽酒市脯不食。不撤薑食。不多食。祭於公,不宿肉。祭肉不出三日。出三日,不食之矣。食不語,寢不言。雖疏食菜羹,瓜祭,必齊如也。
***
白話譯:
糧食儘量精,肉類儘量細。變質的東西不吃;變色的東西不吃,變味的東西不吃;烹飪得不好不吃;不是吃飯的時間不吃;切的不好看不吃;調味品不好不吃。肉類雖多,但不要吃過量。衹有酒不限量,但不要喝醉。從集市上買來的酒肉不吃;每餐必有姜,但不多吃。參加國家的祭典,分得的祭肉不留過夜;家裏的祭肉,不留過三日。過了三日,就不吃了。吃飯時不說話,睡覺時不說話。即使是粗茶淡飯,飯前也要祭一祭,象齋戒一樣嚴肅。

這是描述孔子如何吃。
老夫子還蠻挑的,不是嗎?
畫面看起來,還像美食節目的。

這篇我沒有任何想法。
這是少數我完全沒有想法的文章。

我不是這樣吃的,哈,我比較不挑。
鄉下出來的,大概沒有那種修養。
傳統諺語說:富過三代,才知吃穿。
這不是沒道理的。

我倒想起高中上「文化基本教材」時,國文老師的一段話。

師:你們知不知道孔子怎麼吃啊?其實論語裡面有詳細的記載。但這種,一般我們都不會收進來。

於是,我就跑去翻了一翻論語,看看孔夫子和「吃」之間的關係,是一種什麼樣的畫面。

這個社會,本來就會神聖化某種人或物。
為什麼?
因為眾生需要。

為什麼眾生需要?
因為那是最簡單被接受而又不用動腦的過程。

用傳播理論來說,這是「框架理論」。frame theory。

要神聖化,第一件事,就是把吃飯、大便、生病、情欲、欲望、情緒、生氣……等等,一般無法產生意義詮釋的事情,從「教材」中清除。

論語,「那些」都有收進來。
真的,偉大。

即使是現代,那些對當紅政治人物報導的文章(文本),也不敢把這些「無意義的事」寫到文章的內容去。

古人,比你想像的心胸更開闊。

你其實心胸不大。只是,你喊的口號很大,讓你誤以為。

2019年5月27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鄉黨》 #7

《論語.鄉黨》 #7
齊,必有明衣,布。齊,必變食,居必遷坐。
***
白話譯:
齋戒沐浴時,必有布做的浴衣。齋戒時,一定要改變平時的飲食,一定要改變住處。

孔子也要齋戒嗎?做什麼用?

齊戒的內容,又可以如何被的解釋呢?

這裡記載說,
齋戒時,一定要改變平時的飲食,一定要改變住處。

「改變」是我強烈意識到的字眼。

某種強烈的「日常生活」的強烈變化,有什麼作用和目的嗎?

你應該喜歡旅遊,尤其是國外。
為什麼?

你往往可以在陌生的環境中,意識到你平常不會意識到的那種「自我的價值系統」。

很多時候,我們往往理所當然的就如此依靠著這種價直系統在生存著,
但我們從來沒有好好的想一想,
我們與價值系統之間的關係。

人,如果有成長,如果有所謂的「覺醒」,
往往不在於你接受了什麼新的東東。
哦,真的不是。

而是在於你意識到了,你一直與一個價值系統過活著,但你卻從沒有意識到。
你一直以為你是非常自主的活著,
但,
這時,
你可能會感受到你可能只是靠著這系統來獲取「喜怒哀樂」,以有著一種「存在感」,罷了。

更慘的是,你往往會意識到,那套價值系統,真的不是那麼的如此的理所當然。

大學二三年時,往往你會不知為什麼會有一種類似上面的感受,
也就是如此。
所以你不安,你激動,你想要重新找到一個新的系統來讓自己安穩下來。

先靜下來,走過它,多讀書,多思考。

你會再自己穩定下來的。這是人的本能。

2019年5月26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鄉黨》 #6

《論語.鄉黨》 #6
君子不以紺緅飾。紅紫不以為褻服。當暑,袗絺綌,必表而出之。緇衣羔裘,素衣麑裘,黃衣狐裘。褻裘長。短右袂。必有寢衣,長一身有半。狐貉之厚以居。去喪,無所不佩。非帷裳,必殺之。羔裘玄冠不以弔。吉月,必朝服而朝。
***

白話譯:
孔子不用深紅色做衣邊,紅色紫色不可做內衣。夏天,穿單衣,外出必套外套。黑色內衣,配黑色的外套;白色的內衣,配黃色外套;黃色的內衣,配黃色外套。內衣較長,右袖較短。一定要有睡衣,長一身半。坐墊要厚。喪事結束後,無所不佩。不是正式場合的衣服,一定要裁邊。吊喪時不穿黑衣、不戴黑帽。每月初一,必穿朝服去朝見。

這是記載孔子如何穿衣服。

還講究的很呢!

記這種事做什麼?那時如何穿衣服,反正與你目前如何穿,沒有什麼關係?

又退一步講,穿衣服和「成德」之間有什麼關係嗎?
應沒有吧。
如果有,大家把衣服穿好就可以了啊,不就是滿街聖人,不就是天堂了。

又退一步講,為什麼要穿得如此的繁複?
許多也是談生命俢行的哲學或宗教,對穿衣服,至少是往「簡樸」的方向上去要求啊?

儒家,幹什麼的大費周章。

好吧!為什麼,人要穿衣服。
對,保暖。

除此之外呢?如果沒有再更多的意義出來,孔子就是在「做爽的」。

那麼繁複的穿衣,一定超出了「保暖」功能之外了。

穿衣服,是為了給別人看的。也就是說,是為了某種社會性的意義。換言之,不是「為自己」。

當然,並不是完全不為自己的喜好。
有,一定有。
但,穿衣服這同時,也必然的與「他人的看去」共同一起運作。

談生命的成長變化,即談修行,儒家從來不是「自己來」,例如,自己每天打坐。
儒家是從「他人的視角」來「看到自己」。

所以,儒家談「良心」,一定是從「必有事焉」這角度談起。
良心,是指與他人之間的倫理上的意義。
與他人共存之世界中,良心才會顯現。

要讓每個人都喜歡你,認同你,那是不可能的。
但,在與他人之世界中,觀照良心,那是人「安身立命」的指向方向。

2019年5月23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鄉黨》 #5

《論語.鄉黨》 #5
執圭,鞠躬如也,如不勝。上如揖,下如授。勃如戰色,足蹜蹜,如有循。享禮,有容色。私覿,愉愉如也。
***
白話譯:
拿著圭時,象鞠躬,如同拿不動。向上舉好像作揖,放下來好像交給別人。臉色凝重,戰戰兢兢,腳步細碎,象沿著一條線走路。獻禮時,和顏悅色。便訪時,輕鬆愉快。

其實,
我們應是看不懂,孔子這樣做是有什麼讓人有感的。

那很正常,
孔子那時的文化象徵系統,我們已經沒有什麼連結了。

沒有人拿「圭」了,不是嗎?

不過,鞠躬這事,仍在。

認真講,你如果碰到一位你心中尊敬的人,你還真想鞠躬呢!

讓自己對人的感情,如果有的話,就充分的流露出在一般的文化系統中,
孔子也不過如此。

不過這裡又有二個但是:
一、你真的對別人有「感情」嗎?
二、你用什麼心情來演出那種文化象徵的動作呢?

我們口號都可以喊很多啦,
尤其是那種「有充沛感情」的,但又有多少,
你是真的「從心而來」,
還是,
「從理智而來」。

為什麼會想從「理智而來」,因為你那樣做才會有掌聲。

「從心而來」,不容易啊。

有心了,那就「有心地」好好的用文化儀軌「表現」出來。

表現出來,很重要。

那是讓自己更進一步提升自己的更好的方法。

你相信佛洛伊德的理論嗎?

當用「語言」把某種被壓抑的潛意識「說出來」,人就正常了。

2019年5月21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鄉黨》 #4

《論語.鄉黨》 #4
入公門,鞠躬如也,如不容。立不中門,行不履閾。過位,色勃如也,足躩如也,其言似不足者。攝齊升堂,鞠躬如也,屏氣似不息者。出,降一等,逞顏色,怡怡如也。沒階趨進,翼如也。復其位,踧踖如也。
***
白話譯:
進入朝廷大門時,走路象鞠躬一樣,如同無處容身。不在門中間站立,腳不踩門坎。從君主的座位前經過,表情莊嚴,腳步輕快,說話好像氣不足。提著衣邊上堂,象鞠躬,憋著氣象沒有呼息一樣。出來時,每下一個臺階,神態舒展,心情舒暢。下完臺階,步伐加快,如同長了翅膀。回到自己的位置,又顯得恭敬謹慎。

這又是孔子日常生活中的另一種「現象」。

其實,如果不太去想什麼,你倒反而會覺得這樣是很「自然的」。

不是嗎?

人人都有個性。
你不會和孔子一樣的「呈現」,你會有你的表現。

但,你的表現又不只是「你自己的事」,你的表現是一種社會化的事,
這社會化就代表一種「人與他人」的關係。

人與他人,總會有某種衝突,但也總有要某種共識,否則無以群居式的生活下來。

共識,就是「禮」。

重點是,這種共識,我們要如何去看待?

只是一種大家「暫時」的認定,隨時都可以因各自利益而更動。

或是,共識,代表了人都有的一種「共同性」,這種共通性在經驗世界被呈現出來的樣子。

換言之,社會化的共識,不只是一種群體生活的「需要」,這同時也是一種更深層的人性的某種共通感,於特定時代下被具體化的呈現。

如果,社會化的約束,其實也是有某種人性之共通感融在裡面,那麼社會的組織與規範,也就是具有某種「意義性」。

於是,
你與社會化的約束(規範)之間,就有了「被壓迫之事實」之外的其他可能性的層面,那即是「意義」的層面。

守「禮」,是一種過程,讓你可能在「守禮」的過程中,去感受到某種超越出「只是行為」之外,更多的那種讓你有所感覺的更多。

那即是意義。

看得到守禮之中的「意義」之可能性,於是日常生活中即是修行,
紅塵才能是道場。

2019年5月20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鄉黨》 #3

《論語.鄉黨》 #3
君召使擯,色勃如也,足躩如也。揖所與立,左右手。衣前後,襜如也。趨進,翼如也。賓退,必復命曰:「賓不顧矣。」
***
白話譯:
國君召孔子去接待來賓,孔子表情莊重,腳步迅速;與兩旁的人作揖,左右拱手,衣服前後擺動,很整齊;快速向前時,步伐輕快;來賓走後,必定回報說:「客人走遠了。」

這是孔子對外賓的言行舉止。

很典雅。

你有覺得美嗎?

對,我是指「美」!

這個世間,一定有某種人與人之間,相處的、對待的某種「模式」或「儀式」?

你怎麼去看待這種「要約束人」的社會化的東東?

年輕時,大概都想打破一切,對這種「給人約束」的東東,很少有正面的看法。

但慢慢的,當生命的原始衝動,不再是某種「唯一的價值標準」,
你還能有其他什麼能力去給「非動物性衝動」之外的社會性約束,進行欣賞和評價呢?

人為什麼在成長的過程要被約束,亦即,孔子常說的「制禮做樂」之「禮」呢?

因為,動物性之衝物本來就無法給出價值和意義!

而且,年紀大了,就沒了。

如果你對某種具恆久性的價值和意義是有感受的,
那,就是對某種社會性的美,有感受。

你看到同學跟老師說:老師好,
你心中是什麼感覺?

覺得噁心,或是忽然覺得「很美」。

你為什麼有能力去看到對老師說「老師好」是一種美呢?

因為你生命中朝向著某種永恆性之美感的能力,在社會的某種禮儀教養的實踐中,被「長了出來」,亦即「你有能力去感覺這種東東了」。

不要小看日常人與人之間的應對接物。
成道,成德,從這裡入手。

這是儒家的行法。
也是儒家的解脫法門。
解脫什麼?哦,在儒家,那是指:看到美。

2019年5月19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鄉黨》 #2

《論語.鄉黨》 #2
朝,與下大夫言,侃侃如也;與上大夫言,誾誾如也。君在,踧踖如也。與與如也。
***
白話譯:
上朝時,同下大夫說話,輕鬆快樂;同上大夫說話,和顏悅色;在國君面前,恭恭敬敬,儀態安詳。

這也是對孔子日常生活行為的描寫。

日常生活,往往是我們依直覺化的反應行為,往往一舉一動,並沒有太深思熟慮。

日常生活,反映了一個人的整體生命調性。

整體生命調性,可稱之為氣質,也可說是德性。

不同的情境,就有不同的反應;而不同的反應,恰恰又可能是最適當的。
這種依境而來的變化,展現了一種個體化的活潑。

氣質、與德性,正在於「活潑」,而不是一成不變的死板。

工具理性,相反的,恰恰是一成不變的死板。

生命的活潑,是可以從生命的本身中自我成長變化而來,傳統概念中,這稱之為修行。

你的生命中有活潑嗎?

活潑要有二個前題:
一、徹底的尊重他人。
二、當境而發。這即是中庸:喜怒哀樂之未發,謂之中;發而皆中節,謂之和。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達道也。

有「達道」的「達」,才能有活潑感。

2019年5月16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鄉黨》 #1

《論語.鄉黨》 #1
孔子於鄉黨,恂恂如也,似不能言者。其在宗廟朝廷,便便言,唯謹爾。
***
白話譯:
孔子在鄉里面前,溫和恭順,好像不會說話的人;在宗廟朝廷裏,口齒清晰,衹是很謹慎。

這是對孔子言行的記錄。

這很重要。

如果談德性,談修行,那「效果」的呈現就是在日常生活的流露當中,
說氣質,也是可以的。

這種氣質,是你有想要的嗎?

大部分的人都沒有,我想。尤其是前面那一項:恂恂如也,似不能言者。

這很難。真的。

但,難是一回事,有必要要如此的去做嗎?理論上如何說明?

鄉黨篇,內容,有很多這種孔子的描述。
如何去看待孔子的言行舉止呢?
按理說,人人都有不同的個性啊?

孔子這麼幹,於是我們就一定要「跟著做」嗎?

我個人不這麼認為啦。

但,
孔子如果人生的舉止如此,大概也是有道理可以談的?
這是論語之所以是「經典」的緣故。
經典,總有什麼是要我們去思索的。

鄉黨‘、朝廷,這兩個地方,
孔子就有不同的表現。
那麼,顯然,孔子是有能力去駕御自己的「個性衝動」。

這一點,應是有心去思考自己的人,首先會看到自己的部分。

看得到,很重要啊!

2019年5月15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罕》 #31

《論語.子罕》 #31
「唐棣之華,偏其反而。豈不爾思?室是遠而。」
***
白話譯:
有一首詩這樣說:「唐棣開花,翩翩搖擺,我能不思念嗎?衹是離得太遠了。」
孔子說:「不是真的思念,如果真的思念,再遠又有什麽關繫?」

孔子很感性的。
所以,記錄者也就記了下來。

人能不感性 嗎?一定會有感性的,那是人的本能。

說,感性是理性的基礎,根基,
說,
理性是「奠基」於感性之上而來的,
你會相信嗎?

但如果你愛讀哲學,尤其是現代哲學,
強調:
理性是人的一種能力,但並不是「獨立自在」的能力,
是一種有所要奠基於什麼而再長出來的能力。

奠基於人的生命中更深刻的「或許名之為感情(前─意識)」的東東。

理性,只是去下判斷,對一般而言的對/錯的判斷。

你的一天中,大部分的時間,都不是為下對錯判斷而生活,
而是為某種更讓人活得有感情的生活而生活。

理性,很重要。沒理性,社會無法運作。
但,
理性是為了讓人活得更有感性的工具。
不是嗎?

讓人充滿感性的理性,這有可能嗎?
當然有。

德性就是如此。

2019年5月14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子罕》 #30

《論語.子罕》 #30
子曰:「可與共學,未可與適道;可與適道,未可與立;可與立,未可與權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共同學習,不一定能共同追求同一志向;共同志向者,不一定能共同堅持;共同堅持者,不一定能面對時代
調整。」

人,真的是這樣啊。

經典之所以是經典,就在於經典是如此的如實的、真實的觀察人世間。
所以,才能一代又一代的「感人」。

經典之所以感人,前題是:真實,是誠實,是人世間實相。

先看清楚了這如此這般真實的人性,
然後,
在這基礎,再來談人性的進一步可往前走的空間和價值。
即,理想。

人,本來個性之不同,本來有差異,本來有習慣。
我們如何來看待這些不同,
如何來尊重這些不同,
在從這些不同之求出可同之處?

這是經典的態度。

但我們這時代,
其實都是用二元對立的方法,
對/錯;進步/封建;理性/自私;…

然後,被設定為「X」的那一邊,你就可以「無情」的殺戮。

很爽吧,對不對。

所以你超愛靠邊站的,尤其是那種可以「對別人罵到爽」的那一邊。

唉,人又不是機器。
內心的幽微,內心的變化,差異的存在,喜好的不同,又豈是二分法能畫清楚的。

人,如果也能有某種感人的動能,在於超越你自己設定出來的二分法。
如此的你,別人一定有感覺,一種看到「人」的溫暖感覺。

唉,老話:玩火者必自焚;
玩二元對立者,也必然會是別人的殺戮戰場。

2019年5月13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子罕》 #29

《論語.子罕》 #29
子曰:「知者不惑,仁者不憂,勇者不懼。」
***
這是一句可以談很多的句子。
因為我們可以從我們的思路訓練中,來進行各種面向發問和思考!

什麼是智、仁、勇?
什麼是惑、憂、懼?
這是WHAT式的問法?

這種問法可以滿足我們智性上的追問,但未必對你有什麼實踐上的影響?

另一種是關係式的問法:
知 → 不惑
仁 → 不憂
勇 → 不懼

一定是這樣嗎?
難道說,智就不可以對主體產生出不憂、不懼的某種人性品質嗎?

為什麼,仁就不可以讓主體有智慧呢?

這種問法,和上一種問法有什麼差異,能帶出什麼「不同之處」呢?
這種問法的特色在於,依理論而言,我們就可以追問:行法?

例如,
智如果與不惑產生關係,那麼,
智如何可能達到不惑?
而且這種達到之過程,要如何來被實踐?才有可能。

正因為可以有行法上的追問,所以,智仁勇與惑憂懼之間的關係,是不是一種確定性的關係,就重要起來了。
因為,這是「驗證」行法的「標準」。

是不是你沒有實踐對了什麼,於是你在主體上就無法形成智與不惑的這樣一種特定的關係性質呢?

再者,思考「如何實踐」問題,
這會再涉及「容不容易」的再追問。

論語,就我的閱讀,更多的是關係式的問法?

孔子用他的人生體悟說,有三種人性上的特定關係式。

於是,對我們而言,我們可以接下去問:
智與不惑,仁與不憂,勇與不懼,這要如何去實踐,才能在主體身上「活出」這種關係式的品質呢?

有這種實踐式的疑問,你才會去思考「如何實踐」問題,
於是你才會有實踐的動力。

知、仁、勇,如果你要在身上「給出」這種品質,
「思考」是跑不出來的。
但,要如何實踐才有效呢?去做了,你才會知!

2019年5月12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子罕》 #28

《論語.子罕》 #28
子曰:「歲寒,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。」
***
這,可能你也聽煩了。

從原始字面來看,這是對大自然某種現象的觀察描述。
但,
這種描述,應該是有所指的,是指向某種「轉喻」,亦即是要帶出什麼讓你有所不同感覺的意義(所以是「轉」喻)。

從松柏之後彫,要談出什麼呢?

這古人就可以想出來比較多。
《章句》:
范氏曰:「小人之在治世,或與君子無異。惟臨利害、遇事變,然後君子之所守可見也。」

碰到事情,才見真章。
以,要轉喻的是:歲寒,松柏之後彫。

為什麼談倫理學、 實踐學以及修行學之類屬於人之德性探討之學問,
差不多都有類似的句子呢?

例如:
歲寒知松柏,患難見真情(轉喻)
患難見真情,日久見人心(隱喻)

當然,那也表示:這是人類這種動物的某種基本特色。也就是說,人,往往是做出和上面例句相反的行為。

所以呢?

去做出「歲寒,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」,可以轉喻出來的各種「德性」行為,那又如何呢?
那些都是跟人類的基本動物性相對立的啊!

談修行,談實踐學,往往都是逆動物性的。

換個角度講,直接就讓你很爽的,很樂的,很熱血的,往往是接近動物性。

即使有很棒的口號披在其上面。

或許,如果你對德性這種事是有感覺的,要「出動前」想一想,是順動物性還是逆動物性,應是不錯的。

2019年5月9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子罕》 #27

《論語.子罕》 #27

子曰:「衣敝縕袍,與衣狐貉者立,而不恥者,其由也與?『不忮不求,何用不臧?』」子路終身誦之。子曰:「是道也,何足以臧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穿著破舊衣服,與穿著狐皮貉皮衣服的人站在一起,而不感到慚愧的人,大概衹有子路吧?『不嫉妒不貪婪,有何不好?』」
子路終身記著這話。
孔子知道後,又說:「這是應該做到的,怎值得滿足?」

臧,善也。言能不忮不求,則何為不善乎?

人,很有趣的,有各種個性,各種特色。

人,其實, 很難能拿下自己的框框,去欣賞他人的不同特色。

子路,真的很有個性,很像粗人,但孔子卻又喜歡的很。

《章句》:
子路之賢,宜不止此。而終身誦之,則非所以進於日新也,故激而進之

其實,這也對人太求全了。

我很喜歡:子路終身誦之。這個畫面。

論語的記錄者真的很有意思,這畫面真的是最耐心尋味的地方。

你會有「終身誦之」這行為?

如果有,你會「終身誦之」什麼呢?

你會再去想,為什麼那個「什麼」值得你「終身誦之」呢?

子路「終身誦之」這個的一種畫面:
衣敝縕袍,與衣狐貉者立,而不恥者,其由也與?

很美,對不對。

你做得到嗎?

幾千年前的記錄者覺得美。

我們現在也會覺得美。

生命風景的很多,都會有風浪,都會讓你激動。

能美下來如此之久而又動人者,不多。

生命,是為了成就自己的什麼呢?

2019年5月8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子罕》 #26

《論語.子罕》 #26
子曰:「三軍可奪帥也,匹夫不可奪志也。」
***
這句也可能是會讓你煩了的句子。

注解也寫的簡簡單單。

《章句》:
侯氏曰:「三軍之勇在人,匹夫之志在己。故帥可奪而志不可奪,如可奪,則亦不足謂之志矣。」

但這句:如可奪,則亦不足謂之志矣,倒是勾起了我的哲學玄想。

如可奪,是指「有東西」可以奪。

但,志是「一種東西」嗎?一種「可以被拿走的東西」嗎?

那麼,如果是,那個東西最開始是怎麼被放到你的心裡去的呢?

能拿出來,就一定先放進啊。不然,怎麼可能奪得出來?

志,是這樣的「東西」嗎?

如果不是,那志又是什麼?
這「什麼」和我們的存在之間的關係又是什麼?

如果依海德格爾的論述方向而言,
可以說,
志是一種我們和「在之中的世界」在「未來之時間性」上的綻開方向?

志,不是什麼?
是一種你和世界的指向未檢關係式的方向。
這指向未來關係方向的存在基礎是「可能性」,
人去開展自己的「可能性」就是「志」。

所以,志不是東西,而是一種在與世界關係中對未來的指向。

人,一定活在世界,人一定和世界有關係,人一定會有對未來的指向方向。

所以,志是本有的。

即是本有,志就不可奪。

重點是,不可奪的志是指向生命中的「可能性」,
但,你有想過「你自己的可能性」嗎?

可能性,都是指,改變你目前的自己!
你有多大的力氣去改變自己呢?
不多。

所以,志沒有被不被奪的問題。
志,只有,你自己想不想「長出來」的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