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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7月31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顏淵》# 1

《論語.顏淵》# 1
顏淵問仁。子曰:「克己復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」顏淵曰:「請問其目。」子曰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」顏淵曰:「回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。」
***

新章節了。

先看白話譯:
顏淵問仁。孔子說:「回復生命中所俱有的良善本質,就是仁?克己復禮是操行的原則,如果因此而感受並相信人信的良善之美在身上呈現,這世界就值得多彩多姿。但這過程,要自己來,別人代不了的。」顏淵說:「請問其具體的操持 方法?」孔子說:「違反禮法的事不要看、不要聽、不要說、不要做。」顏淵說:「我雖不才,願照此辦理。」

古代的學問,喜歡探尋「人」的問題,而不是「物」。

但,對人的探尋,並不是往「人是什麼」這種知識性的方向去探索,
而是往「人如何有價值」「人如何活得喜安」這種倫理方向去探尋的。

【不要嘲笑古人。你只是有手機而己。你活得不太快樂和自在的,不是嗎?你也不太有把握,你熱血的東東是不是真的是有意義的?】

所以,問「仁」。

仁,是人之所以有意義性價值的一種抽象性的名詞。

但,在活生生的人的身上,如何可能產生這種「仁」的感受和效果,在肉身上,呢?

這裡,需要的是實踐學,修行學的領域了。

亦即提出操作的方去,讓我們可以順著這種方法,去真正展現生命的質感。

克己復禮,是實踐方法的「總論」。

這總論有二重點:
一、一日克己復禮;即,如果你願意去做,有一天,那種生命的質感會回復到你的生命的。這一回復,大家都感受的到,你真的變了。
二、為仁由己;即,這實踐,你必須自己去做。別人代不來。正如同餓了,只能自己來,別人代不了。

具體的操作方法是什麼呢?

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

孔子提出這四項具體的操作方法。

這有點粗略,甚至有點老套。

在人類的文明中,在修行領域,慢慢的發展出更多的具體操作項目,例如打坐,例如儀軌…禱告…淨灘…志工

但,儒家之所以是儒家,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一舉一動,來時時檢視自己,時時看著良心的聲音。

這樣做下去,最後會如何呢?

天下歸仁焉。

我相信這效果。
但我不想講的那麼偉大。

我的經驗,
人如果能在日常生活中最大限度的「不昧良心」,
人必然活得「心安」。

「心安」談何容易。

如果心不安,即使你擁有很多棒棒的理念和想法,
那又如何?
依然心不安,依然要不斷的尋找刺激物來麻痺自己的內在不安。

那種令人總有一點刺痛的不安!

2019年7月30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26

《論語.先進》# 26
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華侍坐。
子曰:「以吾一日長乎爾,毋吾以也。居則曰:『不吾知也!』如或知爾,則何以哉?」
子路率爾而對曰:「千乘之國,攝乎大國之間,加之以師旅,因之以饑饉;由也為之,比及三年,可使有勇,且知方也。」
夫子哂之。「求!爾何如?」
對曰:「方六七十,如五六十,求也為之,比及三年,可使足民。如其禮樂,以俟君子。」
「赤!爾何如?」
對曰:「非曰能之,願學焉。宗廟之事,如會同,端章甫,願為小相焉。」
「點!爾何如?」鼓瑟希,鏗爾,舍瑟而作。
對曰:「異乎三子者之撰。」
子曰:「何傷乎?亦各言其志也。」
曰:「莫春者,春服既成。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風乎舞雩,詠而歸。」
夫子喟然歎曰:「吾與點也!」
三子者出,曾皙後。
曾皙曰:「夫三子者之言何如?」
子曰:「亦各言其志也已矣。」
曰:「夫子何哂由也?」
曰:「為國以禮,其言不讓,是故哂之。」
「唯求則非邦也與?」
「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?」
「唯赤則非邦也與?」
「宗廟會同,非諸侯而何?赤也為之小,孰能為之大?」
***
原文長,請先看白話譯,再回看原文。
白話譯:
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華陪坐。
孔子說:「不要顧及我年長,而不敢講真話。你們經常說,沒人理解你們,如果有人理解並重用你們,你們打算如何?」
子路急忙說:「較大國家,夾在大國之間,外有強敵入侵,內有饑荒肆虐,我來管理,衹要三年,可使人人有勇氣,個個講道義。」孔子微笑。
「冉求,你怎樣?」
答:「方圓幾十里的地方,我來治理,衹要三年,可使百姓衣食充足,至於精神文明,要等能人來教化。」
「公西赤,你怎樣?」
答:「我不敢說能幹好,但願意學習。祭祀的事,外交的事,我願穿著禮服,做個助理。」
「曾點,你怎樣?」
曾皙彈琴正接近尾聲,他鏗地一聲放下琴,站起來說:「我與他們三位不同。」
孔子說:「說說有什麽關繫?衹是各談各的志向而已。」
曾點說:「暮春三月,穿上春天的衣服,約上五六人,帶上六七個童子,在沂水邊沐浴,在高坡上吹風,一路唱著歌而回。」
夫子感嘆說:「我欣賞曾點的情趣。」
其他三人走後,曾皙問:「他們三人的話怎樣?」
孔子說:「衹是各談各的志向而已。
「您為何笑仲由呢?」
「治國要講禮讓,他的話一點也不謙虛,所以笑他。」
「冉求談的是治國嗎?」
「怎麽見得治理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就不是治國呢?」
「公西赤談的是治國嗎?」
「祭祀和外交,不是國家大事是什麽?如果公西赤衹能當助理,誰能當總理?」

這篇很有名。

經典名句
莫春者,春服既成。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風乎舞雩,詠而歸。

我也很羡慕。

但羡慕,不是因為那種雅志。
而是,
「可以有」那種雅志。

看看文字,想像的羨慕一下可以,
要你真的把生命投向那處,你未必受的了。

那要有多少割捨呢?所以,生命才能投向那方。

而,割捨,談何容易?如何可能?


2019年7月29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25

《論語.先進》# 25
子路使子羔為費宰。子曰:「賊夫人之子。」子路曰:「有民人焉,有社稷焉。何必讀書,然後為學?」子曰:「是故惡夫佞者。」
***
子路派子羔當費市市長。
孔子說:「這是誤人子弟。」
子路說:「有人民,有土地,可以當官後做中學,何必讀書,才算學習?」
孔子說:「這真是強詞奪理。」

《章句》:
包曰:「子羔學未熟習,而使為政,所以為賊害。」

初看起來,這也是我們現代也常會出現的討論議題:即,讀書到底有沒有用?

讀書無用論,這不難聽到,甚至蠻普遍的。

一般都說,就是在工作中好好做好好學,就可以學到東西了,何必再有先前的某種學習教育過程呢?

其實孔子並沒有否定啊。真的。

因為這篇的重點,不在於是不是在於學了之後才能有工作,而是在對孔子對子路說法的批評:「是故惡夫佞者」。

佞,花言巧語。

《疏》:
言人所以憎惡夫佞者,祇為口才捷給,文過飾非故也。

不是只有「讀書」才能學,任何事都是學。這沒什麼好爭的。
但,不管做什麼,願意去就這方面去多看書,也不會是什麼壞事。
依我們一般之經驗,讀書或多或少都可以增加思考和看問題的深度。

孔子並沒有在這方面做文章。
而是,
他對子路罵的蠻兇的:惡夫佞者;即討厭花言巧語的人。

孔子罵「佞者」罵的很兇的。論語裡多的是。

佞者,為什麼那麼惹孔夫子生氣啊?
口才好一點,會怎麼樣嗎?

口才好一點,一點都不會怎樣,甚至是好事一件。
但,
如果因為是口才好,於是我們就因這能力而【失去了看到自己缺點的能力】,
那可能就很不好。

在我們的生活中,我們都常可看到這現象。

事實上,我們人類好像有這種習慣:如果辯得贏的,你就不會反思自己。


2019年7月28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24

《論語.先進》# 24
季子然問:「仲由、冉求可謂大臣與?」子曰:「吾以子為異之問,曾由與求之問。所謂大臣者:以道事君,不可則止。今由與求也,可謂具臣矣。」曰:「然則從之者與?」子曰:「弒父與君,亦不從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季子然問:「仲由、冉求可算大臣嗎?」
孔子說:「我以為您問別人,哪知道您問此二人。所謂大臣,應以仁道輔佐君主,不行就不乾。現在他二人,可算充數的臣子了。」
說:「那麽他們是否絕對聽話?」
孔子說:「弒父和弒君,他們也不會服從。」

這篇很有趣,但卻也凸顯儒學的核心。

儒學肯認:人是有良心的。

亦即,人是有某種形而上的超越能力。也就是說,人會有良心來為我們下判斷。

但,
如果你不相信良心是超出你自己的那種是更有價值的聲音,
你不會理的。
人不一定會聽良心的聲音,因為那太小聲了。

所以,我們就會在人世間的生活中,為了自己的各種不經意的利害關係,
選擇去做那些「更有利於自己的事」,而不是「良心覺得好的」事。

但,即使你不聽,良心仍然是存在的,良心的聲音仍然是冒出的,
只是你故意選擇不聽。
但你是可以感受到那聲音存在的。

於是,
像是「弒父與君」,這種良心發作到非常顯目的事件,即使你平常不太聽良心的聲音,
這種時刻,你也不得不好好考量一下「良心聲音」的那種威力。

為什麼有威力,因為如果你不聽,
某種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痛苦,會尾隨而到。

其實,就現代人而言,最想去問的問題是: 人有良心嗎?

良心是一種超越的形而上的力量嗎?還是只是一種社會公約。

有沒有良心,這是無法論證的,這只能你自己用「感受」去感受之,即「體悟」。

就像是我們看「藝術作品」一樣,總有一種「美感」在於我們之上的牽動著我們的感受。美感的來,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。
有一種聲音,那是良心的聲音,你感覺的出,它的來去不是你能決定的。
所以是一種超越性的價值意義。

那是人所俱有的。

2019年7月25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先進》# 23

《論語.先進》# 23
子畏於匡,顏淵後。子曰:「吾以女為死矣。」曰:「子在,回何敢死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被困於匡地,顏淵最後才來。
孔子說:「我以為你死了。」
顏淵說:「您在,我怎敢死?」

很有感,對不對!

我們與最親近的人之間,都未必有這樣的感情強度?

當你在危難之時,你會想到什麼?

那應是你最捨不得的,最重視的。

每個人,都不一樣。但,你知道你最捨不得的會是什麼東西嗎?

海德格爾:人是有限性的朝向必死的存在。

或許,只有在充分理解人的這種本質特色時,你才會感受到你最不捨的東東是什麼?

一般而言,我們都是活在某種無限性的想像中過日子。例如「永遠有錢」「永遠愛我」「永遠幸福」。

但,人真的是有限性的朝向必死的存在。

2019年7月24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先進》# 22

《論語.先進》# 22
子路問:「聞斯行諸?」子曰:「有父兄在,如之何其聞斯行之?」冉有問:「聞斯行諸?」子曰:「聞斯行之。」公西華曰:「由也問聞斯行諸,子曰『有父兄在』;求也問聞斯行諸,子曰『聞斯行之』。赤也惑,敢問。」子曰:「求也退,故進之;由也兼人,故退之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路問:「聽到就做嗎?」
孔子說:「有父兄在,怎麽能聽到就做?」
冉有問:「聽到就做嗎?」
孔子說:「聽到就做。」
公西華說:「仲由問『聽到就做嗎』,您說『有父兄在』;冉求也問『聽到就做嗎』,您卻說『聽到就做』。我很疑惑,請問這是為什麽?」
孔子說:「冉求總是退縮,所以要鼓勵他;仲由膽大,所以要約束他。」

相信你也可以理解,這是說面對不同的人,要有不同的「教育方式」,簡單的成語是:因材施教。

因材施教。

佛學中有類似的句子:
有八萬四千眾生,所以有八萬四千法門。

理論上很簡單,做起來「非常困難」。

不是老師沒有那種因材施教能力,而是「誰願意承認自己是比別人差呢」?

我們這個時代,一直在鼓吹「形式上的平等」,
在這種「形式上平等」的狂喜中,
我們根本就不相信「實質上的人的內容性的不平等」。

老實說,人就實質上本來不平等。

有人比你會算數學,
有人比你身材好,
有人比你會跑步,
有人就是比你風趣…

真的,勉強不來。

但老天爺,真的不是絕人之路。
一、
人都可以在努力之下,比目前的自己更好;
二、
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他人無法比你強的「優點」。

但,只有在看到自己的缺點之下,才能肯定自己的優點。

你老是活在形式平等的「自爽」之下,
你看不到自己的不足,自己的缺點,
自然,你也永遠不會去看到自己的優點。

更重要的是,你不會去追找「適合自己進步的方法」,
你只會吵著要跟別人一樣。

所以,
當名校不公布他們的升學率時,
你就會很爽的認為反正大家都一樣好,一樣的「不在乎」。

所以,
當你上街頭碰到台大政大的人也上街頭,
你就很高興的覺得自己和他們一樣棒。

啊,這世界真的很很簡單:
承認自己的不足,才會有努力向上的可能。

但人生最難的就是:承認自己的不足。

2019年7月23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21

《論語.先進》# 21
子曰:「論篤是與,君子者乎?色莊者乎?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從一個人講話的誠懇樣子來看,很難判斷一個人是君子?還是僞裝的?」

《章句》: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。

這大概我們都耳熟能詳。

但,我們卻很難不這樣做。

人真的很難不以某種外在的樣貌,不管是肉體的、或是種種外在的形相呈現的,來做為判斷的某種基礎。

這個問題,我也想了很久,
所以我對「習氣」、「潛意識」、「內在冰山」之類的理論或說法,
倒是有某種研究上的興趣。

換言之,與其說,是你做完理性的判斷後,所以才生氣。
倒不如說,你面對某種情境時,是「先想」生氣,所以你找出各種方法和理由來讓生氣呈現出來。

習氣!

在你看到某人第一眼之時,在判斷還沒有下之前,某種「感覺」早已先生出來了。

推理,只是去合理化那早已存在的感受。

習氣。

所以,人就被習氣決定了嗎?

不是,習氣是我們修行的好幫手。
透過對習氣的觀察和承認,
如果你願意,
於是,
你就有一個「習氣」對象物,這習氣對象物,是你可以有去更好的改變自己的練習。

但,真的,首先你要承認,
用你自己的深刻的自我觀察和自我反思來感受,
你會承認,
你往往是被習氣決定了很多你的「反應」,而不是你的思考判斷。

承認習氣的影響,往往是你可以更好改變自己的第一步;
否則,
你的思考和推理,往往只是用來掩蓋你的習氣,給習氣正當的理由。

人,如果要改變現況下自己,往往都是在挑戰習氣而已。

所以,人世間才會有行法,修行的「方法」。
透過方法,人,往往才能有力的挑戰習氣。

2019年7月22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20

《論語.先進》# 20
子張問善人之道。子曰:「不踐跡,亦不入於室。」
***
白話譯:
子張問做學問的方法。孔子說:「不踏著前人的腳印走,學問也就難以精通。」

《章句》:善人,質美而未學者也。

寫社會科學論文的人都知道,一定有一個章節是「文獻探討」。

那就是說,你想寫的東東,以前的人談的怎麼樣了?以前的文章,有什麼優點,有什麼缺點?所以,你的論文,可以在這個基礎上,有什麼「再進一步的」貢獻。

牛頓:「假如我比別人看得遠,那是因為我站在許多巨人的肩膀上」。

這個道理,真的不難。

我們也都知道。

但,就是不太容易被做到,就是了。

尤其,在這個強調創意的時代,
好像去讀讀去參考以前的作品,就會減少什麼創意似的。

不會啦。

其實,你能想到的,古人十之八九大概也都想過了。真的。

事實上,
創意本來就不是憑空而出,
創意之所以是創意,只是因為那是以前的人沒想到的。

啊,說去讀以前的人的書或作品,也不是最重要的,
重要的是,
你有沒有一顆願意去感激古人的心,
不管你認同或不認同古人的觀點。

那顆感激的心,真的很重要。

只有那樣的心,
那才會帶著你,走向古人所未曾走到的曠野!

2019年7月21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19

《論語.先進》# 19
子曰:「回也其庶乎,屢空。賜不受命,而貨殖焉,億則屢中。」
*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顏回的學問不錯了吧?可他卻很窮。子貢不相信命運,卻能經商緻富,對市場行情判斷準確。」

如果一直把孔子想像是成某種古板的道德家的人,這句是很費解的話。

孔子並沒有說子貢這樣是不好的。做生意做到賺大錢,這沒什麼不好。

但,孔子用這二人,做出鮮明的對比,到底,孔子是想向我們表達什麼?

古注講了很多,多是強調「言子貢不如顏子之安貧樂道」(《章句》),
但,這句子,
直觀的看下來,真的感覺上不是在強調「安貧樂道」。

抑或,孔子,反而是在嘲諷「安貧樂道」這四個字。

安貧與樂道,是某種「必然性」的相連著嗎?

或許,直白的說,樂道,就一定要安貧嗎?

不能既樂道但又很有錢嗎?

倒過來說,貧窮的人,就比較容易樂道嗎?

或許,把安貧樂道這四個字當作某種必然性而連在一起,已成某種迷信,
所以孔子也就拿案例 來有趣的對比一下。

或許,
信仰, 或著說對德性的追求,本來就是立足於既存現狀但又要超拔出於現狀的一種仰望。

是超拔,而不是順服!

所以,窮,但不苦。
所以,做生意,但「屢中」。

2019年7月19日 星期五

《論語.先進》# 18

《論語.先進》# 18
柴也愚,參也魯,師也辟,由也喭。
**
白話譯:
高柴愚笨,曾參遲鈍,顓孫師心機重,仲由莽撞。

這是孔子對學生的評價。

在這個時代,如果如此的去評論一個學生,大概會被罵到不知到何方去了。

我們這時代都一廂情願的相信人的平等。

這是由「抽象的」「人的平等」,幻化而出的好像人實際上真的是平等的。

自我欺騙,莫此為甚。

人只有二種地方平等,
一、死亡。
二、每個人都可以「比目前更好」的修行之可能性。

正因為人是不平等的,所以這世界才會有各種變化的特色,才會形成千變萬化的美感。

正因為人人都是不平等,所以我們才要有「勇氣」,讓自己比目前的自己,更好。

正因為人人不平等,所以我們才要有悲心與利他。

這個世界上那些可以說出的美德,每一個都建立在人人不平等的事實上。

理念上的、觀念上的、理想上的平等,
是我們追求自己更好的指向方向,
是我們去利他的實踐方向,
但這是過程,一種永遠無法達到,但我們卻又要不放棄去達到的過程。

用各種手段,政治手段,社會手段,去強迫別人跟自己平等,都是把別人踩在腳下的平等。

平等,是讓每一個人都能呈現出自己的特色;
而不是,
把每一個人都變成和別人一樣的人。

2019年7月15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17

《論語.先進》# 17
季氏富於周公,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。子曰:「非吾徒也。小子鳴鼓而攻之,可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季氏比周公還富,然而冉求還在幫他搜括錢財。孔子說:「他不是我的學生,同學們可以敲鑼打鼓地聲討他。」

鳴鼓而攻之,這成語很熟吧。嗯,孔子也蠻激進的啊。

我想起村上春樹常被引用的句子:
「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,無論高牆是多麼正確,雞蛋是多麼錯誤,我永遠站在雞蛋那邊。」

於是,
再來要吵的問題是:誰是高牆?

堅硬與強大的那一方!

這麼簡單,之後,就再也沒有了。

「聚斂而附益之」。嗯這麼簡單。

嗯,孔夫子也蠻激進的啊!

2019年7月14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16

《論語.先進》# 16
子貢問:「師與商也孰賢?」子曰:「師也過,商也不及。」曰:「然則師愈與?」子曰:「過猶不及。」
**
這句也很常見:過猶不及。

白言譯:
子貢問:「子張與子夏誰好些呢?」孔子說:「子張做事總是過頭,子夏總是差點火候。」說:「那麽是子張好些嗎?」孔子說:「過頭和差點一樣。」

這句看來簡單,但卻不易說明的好。

《章句》:
故聖人之教,抑其過,引其不及,歸於中道而已。

中道,往往是對這一問是的「文字答案」。

什麼是文字答案,就是用「中道」來說明「過猶不及」。

但很快的我們仍然要問什麼是「中道」?

什麼事都個打五十大板,或是什麼好話兩邊都說一點,就是中道嗎?

不是。那樣做,沒有什麼意義。

古注,並沒有再多講什麼。

以下是我的話,

過猶不及,意思是過和不及,是兩件相同的事。是在意義價值上完全相同的事。

明明就是「兩件」不同質性的事,怎麼會是完全相同呢,「猶」。

猶,也可以是「即」。換言之,過「即」不及。

在什麼理解的狀況下,過和不及,可以被理解為是完全相同的事呢?

在面向讓自己更好,在面向讓自己德性更成熟的這一視光所指向之處,
過與不及,
都只是「起點」。

或許,人,不怕過或不及,
而是最怕,「站在真理的那一邊了」。

2019年7月10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先進》# 15

《論語.先進》# 15
子曰:「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?」門人不敬子路。子曰:「由也升堂矣,未入於室也。」
**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子路彈琴,乾嘛要在我這裏彈?」學生因此不尊敬子路。孔子知道後,說:「子路的彈得很不錯了,衹是還不精通而已。」

孔子很人性的,是一般的人性,但讓人有感。

有句成語這裡出來的:升堂入室。

《章句》:
家語云:「子路鼓瑟,有北鄙殺伐之聲。」蓋其氣質剛勇,而不足於中和,故其發於聲者如此。

孔子覺得子路彈的氣質不是很對,於是說了意見。

其他學生就瞧不起了。

孔子於是又說了升堂入室的句子出來。

人性某種結構上的特色,很清楚的;
這種捕風捉影於是去看不起人的人性結構,古人也一樣,現代人也不差。

經典,或是古典的學問,更多的力氣在於處理和思考,這種人性結構上的轉變之可能,由不圓滿變為更圓滿。

現代人對這種思維特色的學問體系(古代哲學),往往瞧不起,
甚至覺得是「封建」。

為什麼?

因為要讓生命結構更圓滿的學問,首要在於承認自己的不圓滿,
再來是,要能有勇氣去自己處理自己。這是,會痛的。

啟蒙理性之後的現代人,往往用「抽象的理想」來認識自己,以為自己是如抽象名詞一樣的聖潔。

因之,啟蒙理性之後的現代人,往往著力於去「看到別人的缺點」,
而自己呢,則是如抽象口號的般的聖潔。

因為,大家都不認為有必要去處理自己的不圓之處,
所以,
我們只好努力的看到別人的黑暗面證明自己的潔白面。

但問題是,於是,每個人在別人的眼中都是暗黑的。

2019年7月9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14

《論語.先進》# 14
魯人為長府。閔子騫曰:「仍舊貫,如之何?何必改作?」子曰:「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」
**
白話譯:
魯國重建國庫。閔子騫說:「仍用舊庫,不行嗎?何必改建?」孔子說:「此人很少說話,但一開口就說到重點上了。」

重點在於:言必有中。

但,如果再追問,有中,是中了什麼呢?

古注有二種不同重點偏向說法:

一、《疏》:善其不欲勞民,故以為中。

這是說,說的內容是偏向於大眾利益的,所以是「中」的內容。這是針對這一件事而言的。

二、《章句》:言不妄發,發必當理,惟有德者能之。

言必有中,是中了什麼內容雖然重要,但更重要的是,「發必當理」。

換言之,這裡所看重的,不是對「某一件事」的對不對。
而是,
人有沒有那種能力,在人世間的生活中,最大可能的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能夠「當理」。

來,如果我們轉向第二種,那麼另一個問題就來了,這如何可能?

人間事,總有些我們極了解,有些未必那麼熟?
說要最大可能的都「當理」,那未免是一種邏輯上的不可能。

但如果硬要說,有可能嗎?
古注的回答是:惟有德者能之。

來,「惟有德者能之」這一答案,
你會認為是在「講古」,是在給你道德訓示,
還是,
你覺得那是有某種可能性的?

這涉及到「德行」與「智慧」這二者之間,是不是有某種相連上的關係?

現在我們習慣的認為這是二種不相干的東東。
認為德行只是一種好好先生。
認為智慧是要很會想。

但,古書,論語、各大宗教以及亞里斯多德、康德、黑格爾,都說有關。

蘇格拉底:德性即智慧。

在德行上的實踐,會影向到你智慧上的能力度。

上述,如果你相信,內心深度有某一種相信,恭喜你,宿世善根。

來,多去做善事,於是很多你以前讀不懂的理論,有一天,就會福至心臨的忽然理解了。

2019年7月8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13

《論語.先進》# 13
閔子侍側,誾誾如也;子路,行行如也;冉有、子貢,侃侃如也。子樂。「若由也,不得其死然。」
***
白話譯:

閔子騫在旁侍奉時,正直而恭敬的樣子;子路侍奉時,剛強的樣子;冉有、子貢侍奉時,溫和快樂的樣子。孔子樂了,說:「子路這樣的個性,恐怕不得好死。」

這是孔子對人的觀察。

古注中談到了二種重點:

一、
《章句》:
尹氏曰:「子路剛強,有不得其死之理,故因以戒之。其後子路卒死於衛孔悝之難。」

二、
《疏》:
「子樂」者,以四子各盡其自然之性,故喜樂也。

子樂,是在文句的前面。
換言之,孔子並沒有要去「強制」的要求,子路要去改變自己的習氣。

看到各種不同個性的學生,孔子很樂。

人生不也如此嗎?
這世界就美在千差萬幻。
一個好的世界不就在於讓不同個性的人都能好好發揮其質性。

《華嚴》:雜花莊嚴。

但,一種個性也必然有其後續的效應,這亦是無可奈何之事。

所以,人生艱困。

這種矛盾有解嗎?
所以,幾千年來,各種哲學、宗教、修行,常是在思考、討論這一矛盾化解之可能:
個體性的圓滿之際,又能合於公共性。

這一點,黑格爾討論頗多,給你參考。


2019年7月7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先進》# 12

《論語.先進》# 12
季路問事鬼神。子曰:「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」敢問死。曰: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
***
這是非常有名的句子。

白話譯:
季路問有關超經驗現象的事,孔子說:「人都不能好好被理解了,還談理解什麽鬼神?「請問死是怎麽回事?「生都不瞭解,還談什麽瞭解死?」

這句,有二種思維模式可以談:

一、鬼神及死亡,這種超經驗的事,根本就「不存在」,所以不用去問,去想。
人唯一要做的是,對「現在」去計算、計較、思維。只有「現在」才是唯一存在的。

這不用我解釋,一般人大概容易如此去思維。

第二種,是我想依現象學時間意識的關念而來談的:

二、現在,是在過去與未來為視域背景的狀況下,而浮出來的前景現象。即前景/背景的圖與地理論。

雖然,在意識層面上,我們只能注意到「現在」這一前景,但「現在」的浮現中,「過去」與「未來」是背景式的相關存在,換言之,過去與未來是以背景式的非直接意識之狀態,而存在。

換言之,現在不是「獨立」存在的,而是與「過去」「未來」形成視域式的相關形式而存在。

因之,你過去做的事,是形成你「現在」的背景因素;
而你「現在」做的事,直接就是你未來可能性的背景因素。

但是,因為人只能意識到現在,
所以,如果你要理解過去、未來與現在的關係,你只能從現在下手去理解。

同樣的,
人,不是孤零零的原子式的存在。
人的當下存在,是有非直接意識到的背景視域為襯托,人才能從背景浮出而「現在地」存在。

這視域背景,景響著你,但你卻無法直接意識到。

你要稱之為「鬼神」,或「死」,都可以。

這些背景,與你的「現在」存在,以一種非直接意識到的方式相關聯結式的存在,但它們會對你的存在產生影響。

反過來,你的「當下決定」,也會同時影響背景視域的存在模式。
所以,「事人」與「知生」,是你去理解存在視域背景的進路。

人的存在,是有背景域力量之影響的,你的過去影響著你,你的現在一定影響著未來。

於是用現象學的視域理論,
所以傳統的老話就可以理解:
《易經》: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。

同樣的,下面這句也就可解:
勿以惡小而為之,勿以善小而不為。唯賢唯德,能服於人。

**不要心情不好就亂罵人啊,真的會對未來有影響。

2019年7月4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先進》# 11

《論語.先進》# 11
顏淵死,門人欲厚葬之,子曰:「不可。」門人厚葬之。子曰:「回也視予猶父也,予不得視猶子也。非我也,夫二三子也。」
***
白話譯:
顏淵死,學生們要厚葬他。孔子說:「不可。」學生們還是厚葬了他。孔子說:「顏回把我當作父親,我卻沒把他當作兒子。不是我要這樣,是學生們背著我而做的。」

顏回之死,很熱鬧。連續記錄下了很多內容。

人世間,到處都有意見上的爭論吧。

孔子想的,有時,真的也很簡單。

顏回真的不是他兒子。

要因為基於孔子和他的相知相惜關係,於是就用孔子兒子般的形式來厚葬顏回,
孔子是不認同的。

葬禮,是基於人倫之情而來的一種儀式,
目的在於讓喪家之人可以盡哀。
盡了哀之後,心情才能再努力的向前。

再說一次,葬禮是基於人倫之情而來的。

越過了這點,葬禮就沒有意義,就成為社交的工具!

2019年7月2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先進》# 9

《論語.先進》# 9
顏淵死。子曰:「噫!天喪予!天喪予!」
***
白話譯:
顏淵死,孔子說:「哎!老天要了我的命啊!老天要了我的命啊」

這是孔子對顏回之死時說的,而不是在他兒子去逝時說的。

顏回,是他的學生。

《章句》:
悼道無傳,若天喪己也。

對一位當老師的,有時,也挺能理解這種心情。

當一位老師,如果自己是學有所得的,一件在心中繞不去的願望是:找到一位好學生,能願意再接手傳下去或研究下去。

以前老一輩的老師有一句老話來表達他們對老師的感激:
生我者父母,啟我者XX(老師名)。

這是從學生立場來的。

從老師立場而言,大概就是孔子這一句:噫!天喪予!天喪予!

如果沒有找到學生的話。

生命之德性實踐的路走多了,會有一種「道心」的感受。
道心,可說是天良,可說是聖靈,可說是菩提心,
無妨,
終究是一種讓人之所以為人,而不是一般動物的內在價值指向力量。

《莊子‧養生主》:「指窮於為薪,火傳也,不知其盡也。」
這是「薪盡火傳」的成語。

如果那把心火在最後在自己的身上燒掉了而沒有再「燒到」另一個人的身上,而傳下去。

豈不是:噫!天喪予!天喪予!

2019年7月1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先進》# 8

《論語.先進》# 8
顏淵死,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。子曰:「才不才,亦各言其子也。鯉也死,有棺而無槨。吾不徒行以為之槨。以吾從大夫之後,不可徒行也。
**


顏回去逝。
顏回父親請孔子把車賣掉,來做外棺。槨,外棺也。
孔子拒絕。
孔子說,我是大夫之後,依制度,外出是不可以步行的。

生死事大。
葬體,在當時是非常重要的。

但孔子卻更是認為,把車賣了,以後只能步行,這事情是更嚴重的。

槨的有沒有,是對內的感情;
車的有沒有,卻是對外社會規範的展現。

孔子,做出了他的抉擇。

所以呢?對我們,這則要道說出什麼給我們呢?

這則,對我們大概無法有太多感受。「禮法」這種概念與內容,我們與那時,有很大的不同看法。

不過,就是這種「無法感受」,我們是可以反問孔子那時是在乎什麼?
那種在乎,為什麼我們現在似乎無法「清楚感受」。

我們這個時代,內在的德性之成長,與外在的社會規範之間,是不同的領域。
換言之,兩者可以說是不相干的。
社會規範是為了維持社會穩定運作而已,和個人的修為之間無關。

在孔子那時代,這二者是合一的。
人,就是在對外在社會規範的遵守之間,同時也讓德性的成長,成為一種可能。

所以,尊師重道、兄友弟恭,不只是社會規範,同時也是人性成長的成熟過程。

現在社會的複雜程度,
便得社會規範與生命德性之間的相互強烈關連性,變得無法被感受出來。
這也是事實。

但,儘管如此,社會規範與生命德性之間的相互關連性,卻仍是存在其相互作用力的。

在我們可理解的範圍內,對禮法,對規範的某種遵守,是有益於人性的成熟。
換言之,對禮法,對規範的某種遵守,不會只是一種傻傻的跟著做而已,放心,在這過程中,德性成熟的作用,依然會給你的。

這是生命運行結構的過程效果。

對人與外在某種規矩的強烈排斥,於生命的成長並不會沒有副作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