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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3月31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0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0
子曰:「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君子擔心至死也沒好名聲。」

這句,我就沒有那麼的跟孔子站在一起了。
至少,就直面的文字意義而言。

這點,我可能更接近老莊或佛學。

莊子:小人則以身殉利;士則以身殉名。

或者,用康德的說法,人應是「合目的的無目的性」。

孔子的這句,真的是太沈重了。而且,往往使人走偏鋒!

其實我覺得古人也會跟我有同感的,我很好奇古人會怎麼解:
《章句》:
范氏曰:「君子學以為己,不求人知。然沒世而名不稱焉,則無為善之實可知矣。」

名,這種東東,應是「無心而至」吧。

我不知?因為我沒有那種修為!

抄一段我最愛的《莊子.大宗師》:
古之真人,不知說生,不知惡死;其出不訢,其入不距;翛然而往,翛然而來而已矣。

不忘其所始,不求其所終;受而喜之,忘而復之。是之謂不以心捐道,不以人助天。是之謂真人。

若然者,其心志,其容寂,其顙頯,淒然似秋,煖然似春,喜怒通四時,與物有宜,而莫知其極。

這段,像不像論語中的「吾與點」:
《論語.先進》:
曰:「何傷乎?亦各言其志也。」曰:「莫春者,春服既成。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風乎舞雩,詠而歸。」夫子喟然歎曰:「吾與點也!」

2020年3月30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 #19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9
子曰:「君子病無能焉,不病人之不己知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君子衹怕自己無能,不怕沒人瞭解自己。」

背下來。真的。你這輩子要用來跟自己說,機會很多的。

孔子會講出這句,而你聽起來很有感覺,那大概是因為你看到很多人的行為恰是相反的:
一天到晚去怪別人,卻從不想一下自己算什麼東東?

「一天到晚去怪別人,卻從不想一下自己算什麼東東?」,這才是一般的人生常態;
孔子講的,「「君子病無能焉,不病人之不己知也」,恰恰是一般習氣對反的,恰恰是要你從上述這種一般的習氣中,超拔出來。

那很不容易,真的啊。所以,這句,你可能特別有感。

那麼,去做吧。

這是「行法」,修行的方法。行法,本來往往就是和人的一般習氣對著幹,所以才是「行法」。

行法,所以要去做,「行」。

例如,大家其實生命都很動盪。所以,「打坐」才是行法。

打坐,是和我們一般而言動盪不安的心,對著幹的一種「調整自己」的方式。所以是行法。尤其是佛家而言,根本就是「通法」,最基本的入門起手式!

來,能不能用這句:「君子病無能焉,不病人之不己知也。」來當作「調整自己」的方法呢?

如果可以,你的生命就會變化。

生命變化,你和「這世界」的關係自然會起變化。

當你從國小變到大學時,這世界是不是起了變化了呢?對,你和世界的「關係」不同了。

既然,你和世界的關係不同了,你和這世界的可能性,不就是又開了另一窗口了呢?

所以,「不病人之不己知也」,不是一句安慰你的話,而是人生邏輯的必然性。

只要你真的能夠有這種修行的能力:「君子病無能焉」,那麼,人生邏輯的必然性,自然會把「不病人之不己知也」,帶到你的面前。

只要你去做「病無能焉」(A),那麼,真的很奇怪的,你自動的就會「不病人之不己知」(B)。

這不是做兩件事。這是做了前者(A),後者(B)自然就會被帶出來的。

這就是修行的「效果」,一種做A帶出B的效果模式。

都到了大學了,你還在乎那個小學時跟你搶玩具的同學罵你的話嗎?
都到了大學了,自然有大學的朋友來找你。

你只要讓自己上大學。

如果只是國小,卻天天罵沒有大學的朋友來找你,那就是:「君子病無能焉,不病人之不己知也」,的反面寫照,即:「平人不病無能焉,病人之不己知也」。

2020年3月29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8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8
子曰:「君子義以為質,禮以行之,孫以出之,信以成之。君子哉!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崇尚道義、遵紀守法、說話謙遜、做事守信,就是君子了!」

這是談行法,儒學的修行方法。

談行法,一般人印象中,佛學大概最顯著,例如,打坐、拜懺、誦經…

這些方法,可說往往是從「一般日常生活中」凸顯出來的一些「行為」。正因為「是從一般生活中凸顯出來」,所以較獲得一般的注意力。

對修學者而言,也就易於覺得自己有做在什麼特別的事,修行的事。

儒學,說好是好,說麻煩是麻煩,修行之事,恰恰是融於「一般日常生活」。

既是融入於一般日常生活,那也就易於混漫不清,到底你是在修行,還是在混日生,或是「很規矩的過日子」。

很規矩的過日子。沒錯!很對!是應如此。

但修行,儒學的修行,和一般的「規矩過日子」之間的差別在那裡?呢?

修行者,很清楚的「意識到」自己在「做某事」;而這「做某事」是指向著某種可能更高的生命轉變和提升。

「有意識」,很重要。有意識到你在做某事;也有意識到你是不是有生命的提升,生命提升,事情的運作一定會變得更圓滿。這二方面都要「同時意識到」。

「君子義以為質,禮以行之,孫以出之,信以成之。」

所以,義對著質,禮對著行,孫對著出,信對著成。

行為與目的,都要落入到「意識」中。

這裡,有很多「行為模式」,例如,義、禮、孫、信。

但,這些行為的被實踐,並不是漫混的只是一種生活習慣或是生活公約,
而是,這些行為都是指向著一種「更高的生命目的」,行為是讓個人肉體有可能呈現出那種精神意義的「中介手段」。

連結著義與質的,是「有意識」的行為,即自我的德性實踐,那是為了「用實踐行為這個中介」讓生命有更廣闊的向上變化。

2020年3月26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 #17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7
子曰:「群居終日,言不及義,好行小慧,難矣哉!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整天和小人聚在一起,說話不講道義,喜歡耍小聰明,這樣的人真難辦!」

這句講的很兇。

人有必要活得那麼辛苦嗎?

《正義》:
正義曰:…小慧,謂小小才知。言人羣朋共居,終竟一日,所言不及義事,但好行小小才知,以陵誇於人,難有所成矣哉!言終無成也。

好行小小才知,有什麼不好呢?
耍耍小聰明,其實,也蠻有樂趣的啊。

這樣,人生就會難有所成嗎?

如果,這些行為被視之為是某種「負面的」,那麼,這一「負面的」是指向對於什麼「標的」是不利的呢?

那個標的(目的)是什麼?所以,言不及義,好行小慧,妨礙了那目的的被實踐。

其實還可以再進一步的問:為什麼這二種行為,理論上要如何論證,就會妨礙目標的實踐呢?

《章句》:
難矣哉者,言其無以入德,而將有患害也。

「入德」,是指讓生命所俱有的德性,被完整而充分的在人的肉體身上展現出來。

這是目標。

說實在的,如果不是針對這目標。上面那二種生活態度,也未必不好。至少,人生多一點小樂趣。

如果,你是對德性之實踐有某種「意欲」的人。

那麼,去避免那二種生活態度,就是一種「戒律」。

任何往修行之路的過程,都要有戒律的幫助。儒家,亦然。

如果硬要把二種生活態當成一般生活的公約,那就太辛苦人了。

2020年3月25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衛靈公》 #16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6
子曰:「不曰『如之何如之何』者,吾末如之何也已矣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遇事不想著『怎麽辦,怎麽辦』的人,我不知道對他怎麽辦。」

講的很有感啊。不是嗎?

《章句》:
如之何如之何者,熟思而審處之辭也。不如是而妄行,雖聖人亦無如之何矣。

如之何如之何,是指「熟思審處」,這是指思考。

於是我們可以這樣問:
孔子是對,遇事,沒有說「怎麽辦,怎麽辦」,這種行為的人,搖頭。
還是說,孔子是對沒有「熟思審處」這種「思考行為」的人,搖頭。

會這樣問是因為:嘴上愛說「怎麼辦怎麼辦」的人,未必會思考;
會思考的人,未必會嚷嚷著「怎麼辦」。

在儒學的思維脈絡中,「思維」這種行為,是在一種什麼狀況下的重要性!

佛學中有:聞、思、修,這樣的思想體系。
思,指「思考」,是修行的必要環節之一。換言之,強調「修行」之實踐的同時,「思考」是運作的一種內在組成分子。

對儒學而言,「思考」和德性實踐之間的關係是什麼?

德性的實踐,是一種媒介,是一種修行的媒介。
我們透過對「德性行為」的實踐,來達到對自己生命整體提升的「目的」。

用康德的概念,康德倫理學中,道德通過意志建立法,而意志立法的根據就是「目的」。這目的,康德用判斷力來補充,是「没有目的的合目的性」。

談修行,行為 與 目的 之間,是有關係可言的。

換言之,德性行為之履踐並不是一種傻傻的跟著做,以免被罵,的這樣行為;
德性行為是有目的性的指向的,是指在實踐之後,生命有沒有更具有更大的胸襟、更寬的視野之提升。

有沒有呢?這裡可以思考,是有思考空間的,是有思維上的反省作用力。

沒有這種思考過程,說做有德性的行為,可能只是一種社會習慣而已。

如果你是這樣的不思考的人,那孔子天天講德性,又能如何呢?

2020年3月24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5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5
子曰:「躬自厚而薄責於人,則遠怨矣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多責備自己,少責備別人,就可以避免怨恨。」

這句,從我的角度而言,是儒學的「密法」

這句有這樣的結構,做了A,所以會有B的效果。

先來看結果B:「遠怨矣」。就是不會讓別人怨你。

要讓別人不去怨你的方法很多,你自己都可以想出很多方法,不難。
重點是:不讓別人埋怨你,很重要嗎?

如果別人怨你這事很重要,你一定會非常小心的一舉一動的。

重點是,我們並不覺得別人的「怨你」有多重要,不是嗎?
我也是啊。
如果我們想想自己也沒有做出什麼壞事,或是刻意要針對人做出什麼不利的事,
那麼,你(別人)要怨,我又能如何呢?

不都是說:嘴,長在別人的身上嗎?能奈何!

用「躬自厚而薄責於人」這樣「嚴格」的自我要求,修行方法,然後要去達到「遠怨」的目的,會不會太誇張了。

憑良心講,常對別人用微笑的臉面向著,就可以遠怨了。

除非,遠怨,有著某種更重要的可被解釋的函義。不只是「別人要怨我奈何」這樣的生活態度,
所以,才需要這種嚴格的自我修行手段出場。

他人的怨之所以值得重視在於:不在於他人的怨不怨,而在於你能不能放得下。

這句,對我而言,不在於「遠怨」,而在於「放下」。能放下,即遠怨!

所以是「密法」。

你很少能針對特定事件,放下。不能。
放下是一種生命檔次的提升。只有提升到了某個更高檔次,你才能真正放下某一低檔次的怨恨。

只有上大學,你才能對高中某些事,釋懷。因為你的檔次和視角,不同了。

「躬自厚而薄責於人」,是儒家「放下」的修行方法。

看起來很生活化的行為,如果你有意識的去做,即修行,你的生命檔次會在這過程中拔高。

搞不好,效果,比打坐,好。

2020年3月23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4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4
子曰:「臧文仲其竊位者與?知柳下惠之賢,而不與立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臧文仲是竊居官位的人嗎?明知柳下惠品德高尚,卻不推薦他做官。」

文仲兄有一件事被孔子批評,因為他沒有讓一位「品德高尚」的人去擔任行政管理的高級主管之工作。

文仲兄所為的這事。其實,如果我們用一般的反應,也知道「不好」。

那到底為什麼,記錄者想記下這一段話呢?孔子有想要表達什麼想法嗎?

其實,我愈讀愈覺得怪,覺得有話想講。幾個字,讓我不太心安。

「『竊』位」、「賢」、「立」。

賢是指道德高尚。
好,但道德高尚,萬一沒有行政能力呢?這我們常見的。
知道與不用之間,這中間的可能性,有很多種狀況啊。
孔子一定都知道嗎?

所以,如果如上所言,不立,搞不好是好事啊。為什麼孔子用「竊」字來形容呢?用竊,是想形容某種特定的人事情況,而這種情況是有意義可談的嗎?

來,看看古人如何來解。《章句》:
范氏曰:「臧文仲為政於魯,若不知賢,是不明也;知而不舉,是蔽賢也。不明之罪小,蔽賢之罪大。故孔子以為不仁,又以為竊位。」

實在太佩服【宋】朝的學者人了。
有二種狀況,所以不用:
一、 若不知賢,是不明也。
二、 知而不舉,是蔽賢也。

我們可能都會有這二狀況。但,「不明之罪小,蔽賢之罪大。」

蔽賢之過之嚴重,「故孔子以為不仁,又以為竊位」。

為什麼?

我想起佛學中,「障人法身慧命」,也往往是被稱之為是「最嚴重」的不好行為。如果你迷信的去讀到「果報」,那是傪不忍賭。

蔽賢,是指遮蔽了一個人德性的成長,或是遮蔽了一個人能力之可能性的充分發展。

妨礙他人成長。用竊來形成,恰好。因為,竊,就是把某種可能性可以發生的機會,拿掉了。

同學;千萬不要嘲笑其他同學的讀書!斷人法身慧命,即同「竊位」。

2020年3月22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3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3
子曰:「已矣乎!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這個社會完了?我沒見過喜歡美德如同喜歡美色的人。」

這句,常看到吧。
我們常用論語中的很多話去罵人,
但,你大概很少用這句去罵人。為什麼?
「色」字。
對,
色是指什麼呢?

看白話譯,是指「美色」。但,美色是很藝術的概念,你有去看過偉大的藝術品嗎?那也是美色。

從文字的直觀,「色」就是指「情欲」。沒錯,18禁的情欲。

但,又好像不好意思直解。所以,我簡單的看了注釋,很少對「色」字做進一步的解釋。
好像以為「你我都應該知道的那樣」的略過去( you know it.)。

對啦,就是18禁的情欲之色!

也只有這樣,才能有合理的解釋。

來,情欲是「動物性之強烈本能」。
對儒家而言,「德性」也是「本能」。
孟子:「人之所不學而能者,其良能也。所不慮而知者,其良知也。」

但,情欲的本能是強烈開顯的;而「德性」之本能是幽微而易隱的。

情欲的「欲望」是「它」去推動著你;而「德性」的「欲望」,往往要你去「提撕」「它」,它才能開顯。

孔子說,如果我們對「德性」的欲望能夠像對情欲那樣的強烈而明顯,那生命的成熟與圓滿就不成問題了。

但,這是不可能的。因為情欲的運作模式是它推著你;而德性是你推著它。這是二種不同的運作模式。

所以,雖都是本能,但德性的顯發往往要「修行」的過程。

所以,孔子「未見」。
這很正常的!因為這二種運作模式本是不同的。

2020年3月19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2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2
子曰:「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人沒有長遠的考慮,必定有眼前的憂愁。」

這句,很常用。你應多想想。那是在你的人生經驗中一定會碰到的。

但,在這種實用的人生經驗談之中,是不是可以再談出什麼「更多」呢?
這種談出更多,就是「詮釋」。

詮釋學,就是去研究「談出更多」的方法、可能和合法性的學術領域。

這篇,就理論而言,要解決一個「理論上」的難題:遠、近。

為什麼,沒有「遠慮」,就會產生「近憂」呢?用這模式來談,不就是可以說,沒有「遠遠的出國」,就一定會產生「附近商家的不足」。
但,這不合乎你的經驗值啊!不合乎邏輯啊。
出國和附近商家,有什麼「邏輯上」的必然性關連呢?

同樣的,不去「遠慮」就只是不去遠慮,為什麼一定會「產生近憂」呢?

注意,原文是「必有」。這是邏輯上的必然。而不是「可能」。

這「必然性」要如何談?也只有必然性是存在的,所以,才值得你去「遠慮」。

古注:
蘇氏曰:「人之所履者,容足之外,皆為無用之地,而不可廢也。故慮不在千里之外,則患在几席之下矣。」

王弼云:「存不忘亡,既濟不忘未濟也。」

人所踏著的就是那一小片土地。其他的土地你用不到。「用不到」,並不代表對你沒有影響。只是,你用「用不到」這種觀念,看不到那種「影響」。

必須用「奠基」的觀念,你才能看出來這二者的影響關係。你所踏的那片小土地,是奠基在更廣大的土地之上。所以,二者才會產生「必然」的影響關係。

好,用胡塞爾的現象學時間概念:現在是奠基於過去和未來,所以才「存在」。

去思考未來和反省過去,都會「振動」到現在。

你想去改變現況嗎?那你要去「思考未來」和「反省過去」。這是改變「現在」會產生必然性的方法。

2020年3月18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1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1
顏淵問為邦。子曰:「行夏之時,乘殷之輅,服周之冕,樂則韶舞。放鄭聲,遠佞人。鄭聲淫,佞人殆。」

白話譯:
顏淵問怎樣治理國家,孔子說:「用夏朝的曆法,乘商朝的車輛,戴周朝的禮帽,提倡高雅音樂,禁止糜糜之音,疏遠誇誇其談的人。糜糜之音浮誇,誇誇其談的人危險。」

孔子談他的治國「手段」,即治理方案。

看來他的手段,有點像是大雜拼盤。
但這拼湊方法,是不是有某種道理可談呢?

《章句》:
程子曰:「問政多矣,惟顏淵告之以此。蓋三代之制,皆因時損益,及其久也,不能無弊。…」

現實中的治理方案,本來就是因時制宜,找到「最接近目的」的手段來實行,以接近政治理想的可能性。
孔子,很看得開啊!

重點是,什麼樣的政治理想在指引著,這會決定了「被實施的治理方案」的選擇。

在這篇中,從文字中可以談出來,孔子心中所響往的那種政治理想是什麼樣子嗎?

來看一下文章結構:
行夏之時,乘殷之輅,服周之冕,樂則韶舞。放鄭聲,遠佞人。鄭聲淫,佞人殆。

在這些「治理方法」中,只有「聲」與「佞人」,被再加以解釋。

對這二件事加以解釋,這可以談出什麼嗎?

如果按照我對現象學詮釋學的理解,「有所本」但又「隱匿」的意義,亦即「更深層的意義」、「俱奠基性的意義」,去讓它「走出來被人看到」的過程,就是解釋。

「放鄭聲,遠佞人。」這兩件,孔子認為是更深的、更根本的太重要的意義,但這深層性沒有被彰顯,所以要再加以解釋。
這深層性,依我的理解,是「奠基性」。就算是理念吧!

那麼,「鄭聲淫,佞人殆」這樣的一種解釋,是指向著什麼樣的政治理念呢?
《章句》:
又曰「法立而能守,則德可久,業可大。鄭聲佞人,能使人喪其所守,故放遠之。」

淫與殆,這樣的一種人性呈現姿態,為什麼不好?因為,「能使人喪其所守」。
守是指守什麼呢?

是守外在的制度呢?還是守著人性之德性之彰顯呢?

制度是可變的。孔子自己在前面就講了。

德性的彰顯,即德性在人的肉身上的活生生呈現,並不易,雖說人人俱有。

對儒家而言,
政治的制理手段,如果是一選擇的過程,那麼選擇中所依恃的指引理念方向,終究是指向「德性開展」之可能性。

2020年3月17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0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0
子貢問為仁。子曰:「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居是邦也,事其大夫之賢者,友其士之仁者。」

白話譯:
子貢問怎樣實現仁,孔子說:「工人要做好工,必先磨好工具。生活在那裏,就要追隨那裏的品德高尚的長輩,結交那裏的仁義之士。」

「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」,這句,大家都朗朗上口。

要把英文學好,教材要好,老師要好,文法本要好…
要把圖畫畫好,好一點的筆總是沒錯的,…

嗯,孔子在談這種事嗎?

來,孔子為什麼有上面的句子出來。因為有學生問。
學生問了什麼:「問為仁」?

哇,為仁,哦!

所以,為仁和「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」之間,有什麼關係?孔子會不會昨天晚上多喝了幾杯?

為仁就為仁啊。孔子自己不是說:「仁遠乎哉?我欲仁,斯仁至矣!」

為仁和「工具」,尤其是「好的工具」有什麼關係?

來,再看孔子之後的句子:「居是邦也,事其大夫之賢者,友其士之仁者。」

這是指,好的環境。孔子說,如果有「好的環境」,所以,你去「為仁(動詞)」更容易。

所以,孟母三遷。
所以,荀子‧勸學:「蓬生麻中,不扶而直。白沙在涅,與之俱黑。」

所以,才有禮記大同篇。

再抄一遍吧,很美的政治理想:
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。選賢與能,講信修睦。故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;使老有所終,壯有所用,幼有所長,矜、寡、孤、獨、廢疾者,皆有所養;男有分,女有歸。貨,惡其棄於地也,不必藏於己;力,惡其不出於身也,不必為己。是故謀閉而不興,盜竊亂賊而不作,故外戶而不閉,是謂「大同」。

看到沒有,這不是指你很有錢的社會;
這是指你活在一種沒有社會性壓迫而最能「自在」彰顯人之德性的社會。

儒家!

2020年3月16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9

《論語.衛靈公》9
子曰:「志士仁人,無求生以害仁,有殺身以成仁。」

這句,大家都看得懂。
我就不多解釋了。

看看古人能夠「更多」的講出什麼?
《章句》:
程子曰:「實理得之於心自別。實理者,實見得是,實見得非也。古人有捐軀隕命者,若不實見得,惡能如此?須是實見得生不重於義,生不安於死也。故有殺身以成仁者,只是成就一箇是而已。」

「實理」,就是真理。

再來,這重要了:「得之於心」。真理是,你自己在自己內心「有感受」的。

一定要自己有感受,才能是「實見得」。
外面跟著喊的口號,不算!

有沒有很接近胡塞爾的現象學呢?「直觀」是明晰性的標準。直觀,就是意義(對象)清清楚楚的呈現在意識中。

「若不實見得,惡能如此?」,只有自己真的有內心之感受,你才會真的有實動力去更進一步實踐某種理念。因為,理念是「有將來意味」的實理。

但,再反問回來,如何才能讓自己「真正的在自己內心感受到」義理呢?亦即,用胡塞爾的說法,如何才能有「真正的直觀」呢?

只有行法,亦即去實踐某種德性實踐,你才能真正的「在內心」中感受到「實理」。

我個人覺得,胡塞爾的對自然態度的「懸置」,就是一種行法。因為那不是理性上的思辨,而是你去「做哲學」的態度。

2020年3月15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8

《論語.衛靈公》8
子曰:「可與言而不與之言,失人;不可與言而與之言,失言。知者不失人,亦不失言。」
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遇到可以說的人卻不說,就會失去可與說話的人;遇到不可說的人卻說了,就是說話冒失。聰明的人既不去可交談的人,也不言談冒失。」

這句,很日常生活的「好建議」,就我們一般生活而言,大家都知道:能這樣是最好的。

至少,很少人有想要往「反方向」的樣態去做。

不過,核心是:如何可能?

想歸想,你如何能做得到?

孔子用「智者」來形容做得到的人。但,你如何可能變成是「智」者?

我喜歡在讀論語時,問:如何可能?

這是受我大學教孔孟的王淮老師的影響。他上課在解論孟老莊時,就愛說:如何可能?談何容易。

自己慢慢多看書了,才了解這種問法是問「行法」,即實踐的方法。

這篇,沒有針對行法的問應。

論語很多這樣的例子。孔子談了一些很棒的名言佳句,但,如何做到呢?並沒有指出。

佛學就比較不同。對人世間進行某種評價和理論說明之後,往往是會帶出行法的。

一般而言,儒學的行法是「倫常」/「日常」的履踐。這種「日常行為」能有什麼用?
跟「打坐」「吐納」等顯著的「方法」比起來,日常/倫常實踐,似乎談不上什麼「行法」的樣子。

在日常/倫常生活中,儘最大可能的往「好的」方向去實踐,就是「行法」,就是修行的過程。
這過程,會透過如此的踐履帶動「德性」的感受出來,而德性的感受會引發「智慧」的開展。

唐君毅曾論述過:德性和智慧的關係。
因德性而帶來的智慧不是變「聰明」而已,而是能「正確」的在人世間做出判斷並因此得到好的效果。

康德的「福、德」之間是有相關的推理論述,也是這一方向上的思考。

2020年3月12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7

《論語.衛靈公》7
子曰:「直哉史魚!邦有道,如矢;邦無道,如矢。」君子哉蘧伯玉!邦有道,則仕;邦無道,則可卷而懷之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史魚真正直啊!國家政治清明時,他象箭一樣直,國家政治黑暗時,他也象箭一樣直。蘧伯玉真是個君子!國家政治清明時,他就出來做官,國家政治黑暗時,他就藏而不露地隱居起來。」

這裡有二個人,一位,孔子用「直」來評價;而另一位,孔子用「君子」來評價。

到底是「直」好,還是「君子」好呢?

哈。你一定要比出個高下嗎?

對我而言,你想要讓你的生命德性成為那種樣態!對我而言,更重要的是,你如何可能做得到。

《章句》:
楊氏曰:「史魚之直,未盡君子之道。若蘧伯玉,然後可免於亂世。若史魚之如矢,則雖欲卷而懷之,有不可得也。」

「則雖欲卷而懷之,有不可得也」,這句,我有看在眼裡。

這裡,反而很道家,很佛家。

生命的自由、完整與純粹,是生命德性踐履所指向的「更大」的標的。
有一句老話:古人學者為己,今之學者為人。

為什麼要建設出更好的社會,是因為「更好」的社會,更容易讓人的德性之自由、圓滿與純粹,更容易的在這種社會中,被彰顯出來,或著說,被主體呈現出來。

為社會努力所指向的方向,是「奠基於」個體與德性的實踐與圓滿,而被指認出來的。

一個真正很棒的社會,可以讓一個人想要「卷而懷之」時,也是「可得的」。
哦,那才是一種美好!

2020年3月11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6

《論語.衛靈公》6
子張問行。子曰:「言忠信,行篤敬,雖蠻貊之邦行矣;言不忠信,行不篤敬,雖州里行乎哉?立,則見其參於前也;在輿,則見其倚於衡也。夫然後行。」子張書諸紳。

白話譯:
子張問什麽是正確的行為,孔子說:「說話要忠信,行為要誠實,即使到了偏遠地區,也能事業順利;否則,即使在繁華都市,能順利嗎?站立的時候,忠信誠實這幾個字好像就矗立眼前;坐車的時候,這幾個字好像就貼在車窗上。這樣到哪都會暢通無阻。」子張將這話寫在腰帶上。


我第一個去細想的是「子張書諸紳」。
子張真是認真。而這種認真是對「行法」的珍重。

就哲學史而言,
孔子那時代,和釋迦牟尼以及蘇格拉底、耶穌,被稱為人類文明的四大聖哲。

對我們這些後人而言,他們講的東東,早已被制度化很久、很久、很久、很久…了。
而任何制度化的東東,都一定會有某種「負面的效果」。
例如儒家到最後,也就有可能是「禮教殺人」。

現代的我們讀他們的東西,很難不黏上某種歷史負面意識形態上的沾染。

像是「言忠信,行篤敬」,對我們而言,很難不是某種「老教條」,而且是離封建很近的教條。

孔子的學生不同,那可能是第一次聽到的。
那種感受,
可能如同我們在大學時期碰到某種「啟發人心」的老師在課堂上讓你憾動的論述或言說,所帶來的感受。

那是真的感動和憾動。一種讓人重新思考人生和生命的振動。

子張很憾動,他把這話記在腰帶上。

我大學時,會急著記在抄在手背上,忘了帶筆記本時。

那子張抄了什麼呢?就是:「 「言忠信,行篤敬」。

這、這、這…,哈,我知你想講什麼。

對我而言,子張的急在於這是一種「行法」,一種去實踐的項目和方法,透過行法,於是生命才能產生變化,一種儒家所描述的更高德性在肉體身上呈現的變化。

行法。

「言忠信,行篤敬」,就是行法。你如此去做,生命就會「自動的」向上變化。正如同佛學所強調的,「去打坐」生命就會自動變化,朝向著佛學所在意的「解脫」方向上的變化。

行法和「效果」之間的關係,是自動的。去做,變化「自然」「必然的」會產生!

2020年3月10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5

《論語.衛靈公》5
子曰:「無為而治者,其舜也與?夫何為哉,恭己正南面而已矣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不發號施令就能治理好天下的人,衹有舜吧!他做了些什麽呢?衹不過是莊嚴地坐在寶座上而已。」


衛靈公章其實很難,因為都是深刻感受的簡單結論。

愈是簡單的結論,就愈接近某種「共法」。這裡,道家的很多語言就有著相似性。

恭己正南面而已矣,換成道家的說法,就是「無為而無不為」。用論語中的另一種說法是,「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眾星共之」。

白話譯的很不是傳神,但我仍抄著用,因為恰恰好可以從我對白話譯內容中的問題點,來談起。

恭己,是「莊嚴的」自己嗎?

不是啦,恭己是時時刻刻的以敬畏天地的心來行事處事。其實,就是以德性來吸引人。

《章句》:「恭己者,聖人敬德之容。」

吸引人的方式很多,給高官,給多錢,給xxx,方法多的是。

用「德性」去吸引人的方式,是「最難的」。

一, 有要德性而能吸引人,這種人真的不多。
二, 能把「德性」看上眼而被吸引的人,也極少。

因為幾幾乎乎不可能,所以只好抬出舜來,說「應該」是有可能的。

那是「理想」,但並不是不能實踐的理想。

如果真的能被實踐,那麼「效果」應是一種什麼樣的光景:恭己正南面而已矣。
也就是說,你唯一要做的事是:放手讓別人去幹!

放手哦。

放手有多難。各位。尤其是開始有主官經驗的同學,已有主管經驗的朋友,真的,放手有多難啊。

什麼時候你真的「放手」給別人去幹了啊?哈。哈。哈。

所以,「恭己」是前題,恭己是生命德性的高度檔次,那是要修行的。
你沒有這種「德性」能力,你生命的寬容度就大不起來,你不可能放手的。

你不放手,就不會有「很厲害的人」來幫你。

用一種現實性的說法,《漢書》:水至清則無魚,人至察則無徒。

2020年3月9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4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4
子曰:「由!知德者鮮矣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仲由啊,理解道德的人太少了。」

從字面看來,白話譯是通的。
但,「知」德的知,是「理解」嗎?還是,實踐呢?

我並沒有想要去做成「理解」和「實踐」的二元對立,換句話說,好像理解和實踐是二件不相同的事,所以你要去挑一件。

不是。

道德這種事,「理解」是重要的;但道德這種事,去「真正理解」的唯一方法是「實踐」。

看到老太太在馬路上跌倒,你急去扶她起來。

很好。這當然好的行為,也一定是道德行為。

但,在這過程中,你在實踐的過程中,一定會有某種「感受出來」,那種「道德感」的感受是你的親身肉身經驗中可以感受到的。

那種感受是「道德」的基礎。而那種感受,恰恰是「實踐」才會有的。光是「理解」是不會有那種感受的。

古人其實理解的很清楚。《章句》:
德,謂義理之得於己者。非己有之,不能知其意味之實也。

義理之「得於己者」,一定是自己的內在感受之存在,義理才是有真正的意義。

「非己有之,不能知其意味之實也」。這裡也有「知」,但並不是去理解什麼外在事件的內容,而是,
知是一種「內在感受」(己有之),內在感受到某種「意味之實」也。

這種感受,用現象學的說法,就是「親身理解/自身感知」。
當然也是一種理解,但不是「向外」的知識型理解,而是「向內」的一種自我感受之存在的那種「視域」式的理解。*
*倪梁康,《自識與反思》,〈胡塞爾〉章節。

任可可以被稱之為「道德」的東東,一定都伴隨著、【共現著】這種「親身理解/自身感受」,
我很願意稱之為「良知良能」(王陽明)。

沒有感受存在的道德,往往都是社會化的口號。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

子曰:「賜也,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?」對曰:「然,非與?」曰:「非也,予一以貫之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子貢啊,你以為我是學得多才記得住的嗎?「對,難道不是嗎?「不是,我是用一個基本思想貫徹始終的。」

這篇,很麻煩的。
白話譯的部分,你看看就好,參考,不要太當真。

「一以貫之」,可以讓不同的人講出不同的想法,而且,大概人人不同,但又好像有所相同。哈。

我不正面解釋。
我從側面來談。

一以貫之,是為了「否定」前句的「多學而識之」。

多學而識之,是指讀很多書,記了很多內容,腦袋塞的滿滿的。

注意,孔子可沒有說,這樣的人有什麼不好。
甚至,一般的人,也是這樣的以這樣種形象來想像孔子,哇,飽學之士。
孔子自己也知道啊,所以他自己提問的。

孔子說,讀了很多書,並不是為了「讀了很多書」這件事。哈。
而是,
「讀了很多書」是一種中介,或著說是一種必要的過程,
但這過程會帶著我們「跨到」生命變化的另一種層次。
孔子把這種層次稱之為「一以貫之」。

換言之,「一以貫之」並不是和「多學而識之」形成相對立的二種「人生物件」,
而我們只能在二者之間挑選一種。

不是。

而是說,在「多學而識之」的這種前題和準備下,於是,我們可以有機會進入到生命的另一種層次「一以貫之」。

一以貫之是「奠基」在多學而識之。

孔子說,你不要只看到我的「多學而識之」這一面,你更應該要看到我奠基於這種狀態,而更進一步變化出來的人生品質「一以貫之」。

如果你沒有「多學而識之」,想都不要去想什麼「一以貫之」。

人生,在這件事上,是沒有取巧的。

2020年3月5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
在陳絕糧,從者病,莫能興。子路慍見曰:「君子亦有窮乎?」子曰:「君子固窮,小人窮斯濫矣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在陳國斷糧時,跟隨的學生都餓得走不動路。子路埋怨地說:「君子也有窮困潦倒的時候嗎?」孔子說:「君子雖窮,但窮不失志;小人一旦窮了,就自暴自棄、一蹶不振了。」

「君子固窮,小人窮斯濫矣」,這句很有名。
背下來,寫作文的時候,超好用的。

解釋這種句,很免會有一種不好意思,為什麼,因為自己做不到。

《章句》:
程子曰:「固窮者,固守其窮。」亦通。愚謂聖人當行而行,無所顧慮。處困而亨,無所怨悔。於此可見,學者宜深味之。

「處困而亨」,這句,我大概頓了一下的去想一想。

「而」,連接著「困」與「亨」。而,就字面看起來,像是「接著發展」之意。

從困境到「好境」,「固窮」是連接的東東嗎?

或著說,孔子並不在乎這種發展變動的概念,而是認為,君子有一種「享受」窮困的能力。

如果能享受,那麼,自然堅持的下去。

但,人如何可能享受這種情境的能力呢?

無法享受,自然要想辦法去改變一下啊,所以,「小人窮斯濫矣」。

小人,並沒有太多的負面意,我讀起來。而是,一般人,如此!某種情境無法承受,自然就得去改變它。
濫,正如同水泛濫,是指不再守著固有的河道,而要改變了。

易經不是說,「窮則變,變則通」嗎?

君子「固」窮的固,在於能夠享受到那種情境下的「意義」。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1

《論語.衛靈公》1
衛靈公問陳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俎豆之事,則嘗聞之矣;軍旅之事,未之學也。」明日遂行。

白話譯:
衛靈公向孔子詢問排兵布陣之法,孔子說:「禮儀方面的事,我還懂一點;用兵打仗的事,我沒學過。」孔子第二天就離開了衛國。

當你不想跟一個人談的時候,你要用什麼來當作推擋的「藉口」?

孔子很有趣,他說他還知道一些「禮儀」的事。

為什麼孔子選了這個藉口呢?

《章句》:
陳,謂軍師行伍之列。俎豆,禮器。尹氏曰:「衛靈公,無道之君也,復有志於戰伐之事,故答以未學而去之。」

大概,這時孔子已經決定了他要在文化的事業,做自己吧。
人生以及歷史,有時很有趣的。

如果孔子當時當了大官,大概就沒有現在的孔子。

願意把「俎豆之事」當作自己一輩子所企求的人生意義,那是要何種的人生修行才能「自甘寂寞」。

但讀古書時,我更愛想,是什麼契機,所以孔子開始有真正的力量來扭轉自己的人生方向?

2020年3月3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憲問》#44

《論語.憲問》44
闕黨童子將命。或問之曰:「益者與?」子曰:「吾見其居於位也,見其與先生並行也。非求益者也,欲速成者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外婆家的童子來傳話。有人問:「是個要求上進的孩子嗎?」孔子說:「我見他與長輩同坐同行。他不是個要求上進的人,而是個急於求成的人。」


「急於求成」,這樣的一種可能的人格型態,是要如何來評價呢?

論語,或是古代經典,其思考的對象往往是這種:人的身上可能呈現的某種人格特色。

「人格特色」,在現代的思維習慣中,慢慢的不被人們納入「思考的範圍」;
因為我們習慣用量化均一性來當作對人思考的基準。

但,人之所以為人,正是因為人具有差異性,而且是「無法被量化的差異性」,用學術的說法,是「質性」的差異;或是「異質性」。

人格性的質性差異是存在的,但我們如何去思考這種差異呢?

人格性的質性差異和「物」的不同。
黃金不會變成石碳。亦即,物不會質變。

但,人是「自己會產生質變」的存在主體,亦即人自己會形成「轉變」。
所以,你回頭看小學時,你和那時的不同,是「質」的不同。

所以,我們可以談人格的轉化,可以談生命的改變,可以談變化氣質。

那麼,這種人的自我轉化的方法,是一定不同於物的。例如這裡的「急於求成」。

急於求成,對轉化自我生命的轉化,提升生命變化的檔次,是不好的「方法」。

這個時代,我們往往較無法聽到這種「人要去轉化自己的方法」之類的論述;但在古典經典中,這是被思考的主流項目。

多讀古典,你會感受到更多可能改變自己之論述。想一想吧,那是古人用他們自己的生命實驗出來的。

2020年3月2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憲問》#43

《論語.憲問》43
原壤夷俟。子曰:「幼而不孫弟,長而無述焉,老而不死,是為賊!」以杖叩其脛。

白話譯:
原壤叉開雙腿坐著等孔子,孔子說:「你小時候就不懂禮貌,長大了一事無成,你這個老不死,真是個害人精。」用手杖敲打他的小腿。

這句很有名:老而不死是為賊。

一般而言,儒家是對長者是以「敬」為與之的關係。

這裡,又出現了論語中常出現的矛盾文本呈現。
從另一個角度而言,這未必是矛盾。

從儒家的哲學核心而言,「倫理」這種社會規範,是一種媒介;這種媒介有雙重作用:一、維持社會的運作;二、同時也是讓人的德性可以「被觸發」的媒介。

兄友弟恭,有二種作用,一是讓社會的作用更有組織性,二、你在這種行為中,會去觸發你對德性的「感受」。

是真的有感啊。如果你真心的「兄友弟恭」,想想,你內心是不是有一股滋味漫出,而且是「好感受」的滋味。

然而,如果雙重作用的本身出現矛盾了呢?

「德性」才是更重要的著眼點!
如果某種行為模態,雖然對社會運作的維持有用,但對於「德性」的成長而言,已無法是有效的效介,
那麼,某種既有的社會規範,就會被儒家重新反省。

《注疏》:
孫,順也。言原壤幼少不順弟於長上,及長,無德行,不稱述,今老而不死,不脩禮敬,則為賊害。

理論上,對原壤這位長者,是要尊敬的。

但,如果這位長者的一生行宜,真的讓你尊敬不起來,即,你去對他尊敬反倒是一種「刻意的虛假」,只是為了滿足社會的既存規範;
那儒家的反應就很不同了,因為那反而傷害了德心生的成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