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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4月30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季氏》#1


季氏將伐顓臾。冉有、季路見於孔子曰:「季氏將有事於顓臾。」孔子曰:「求!無乃爾是過與?夫顓臾,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,且在邦域之中矣,是社稷之臣也。何以伐為?」冉有曰:「夫子欲之,吾二臣者皆不欲也。」孔子曰:「求!周任有言曰:『陳力就列,不能者止。』危而不持,顛而不扶,則將焉用彼相矣?且爾言過矣。虎兕出於柙,龜玉毀於櫝中,是誰之過與?」冉有曰:「今夫顓臾,固而近於費。今不取,後世必為子孫憂。」孔子曰:「求!君子疾夫舍曰欲之,而必為之辭。丘也聞有國有家者,不患寡而患不均,不患貧而患不安。蓋均無貧,和無寡,安無傾。夫如是,故遠人不服,則修文德以來之。既來之,則安之。今由與求也,相夫子,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;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。而謀動干戈於邦內。吾恐季孫之憂,不在顓臾,而在蕭牆之內也。」

白話譯:
季氏要攻打顓臾,冉有、季路去見孔子說:「季氏快要攻打顓臾了。」孔子說:「冉求,這不是你的錯嗎?顓臾曾做過先王的東蒙主,而且就在魯國境內。是魯國的一部分,為何要打它?」冉有說:「季氏要打的,我二人都不想打。」孔子說:「冉求,有句老話說:『在其位就要盡其責,不然就辭職』,危險時不支持,跌倒時不攙扶,要你這個助手何用?而且,你還說錯了,虎兕跑出籠子,龜玉毀在盒中,是誰的錯?」冉有說:「現在顓臾城牆堅固,又離費城很近,現在不奪過來,將來會成為子孫的後患。」孔子說:「冉求,君子痛恨那種不說自己『想要』,卻要找理由辯解的人。我聽說有國有家的人,不怕錢少而怕不平均,不怕貧窮而怕不安定。因為,平均了就沒有貧窮,大家和睦就感覺不到人少,安定了就沒有危險。這樣,如果遠方的人不服,就用仁政招徠他們;來了之後,就要安撫他們。現在你二人輔助季氏,遠人不服卻不能招徠他們,國家分崩離析卻不能保全,反而想著在國內使用武力,我衹怕季孫的危險不在顓臾,而在自己的內部。」

這次你可以直接看白話譯就好了。
這種字很多的章節,以故事性為內容核心的章節,其實是更好理解的。

所以,為什麼大家都愛「聽故事」。

一直忘了交待,
我的文中的白話譯,都是從《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》網站中的白話譯文而來,有些我如果覺得譯得和我想法差太多,我會更動。

有興趣從網路讀古典文本的人可到:
https://ctext.org/analects/ji-shi/zh

一般像這些故事性的說明式白話譯文,我就沒有更動了。

雖然是講故事,但你反而可以理解到更多。所以,佛家的《法華經》就是以「講故事」為經文的主體,反倒被譽為:成佛在法華。

有很多有名的句子。

來,
「有國有家者,不患寡而患不均,不患貧而患不安。」這是政治哲學。

我好想談這一部分。但這不是我的心力所在。

「故遠人不服,則修文德以來之。既來之,則安之。」這是外交理論,也可以說和「他人相處的理論」。

這一章節有一句很有名:吾恐季孫之憂,不在顓臾,而在蕭牆之內也。
所以有一成語:蕭牆之禍。

來,如果以前文章,我們談很多心性的東東,而總是指向自我內部的觀照。
其實,
談政治,孔子也是指向內部的觀照。

患不安,修文德,這種內部的事情搞定了,自然「遠人來」。

2020年4月29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41


子曰:「辭達而已矣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話說清楚就可以了。」

這句,我當然知道。不然呢?難道說,講話是為了讓人清不懂的嗎!不會吧。

孔子為什麼不說,飯飽而已矣呢?運動流汗而已矣呢?睡覺休息而已矣呢?…

他挑出「辭」,到底是為什麼?而且還被記下來。

孔子如果在現代,吃了臭豆腐,然後說,臭豆腐好吃而已矣。記錄的人,會不會記下來呢?

這裡有二個重點我要講出來的,

一、 論語是對話體。這句被講出來的對話狀況,我們並不清楚。這「句」之所以有意義,要在這對話情境中,才能「真正」凸顯出來。

二、 用「達」來介定辭的最後目的,這到底是什麼看法下被提出來的。

第一個,無解。我看古注,也都沒有談到對話的情況。

在第一個無解的情況下,我們要談第二個,只能想當然爾的憑空抽象的談。

那麼,對我們而言,我們(眾注解者)會猜,到底為什麼要用「達」來介定辭的使用之目的呢?

《章句》:
辭,取達意而止,不以富麗為工。
《注疏》:
孔曰:「凡事莫過於實,辭達則足矣,不煩文豔之辭。」

我們可以看到,與「達」相對的是「富麗」、「文豔」。

為什麼,把句子講的美美的不好呢?天啊,我們花了多少錢和時間去學「作文」,難道只是為了聯考?

對我而言,美並不足以防礙「達」。
甚至,就美學理論而言,有「美」才能是真正的達。

用我們的一般經驗而言,真正「達的句子」,達的本身就是一種美。不是嗎?

或許,這句,對我而言,可以解釋出孔子的美學觀:「達」是美的奠基地。

達與美,並不是兩種不同之物,讓你可以選擇的。說,是要達,或是要美。

而是說,先有了「達」,在這種狀況下,才能產生真正的美。談美才有可能。

句子「達了」,於是句子能產生出「意義」。有了意義的句子,才有美的可能。

海德格爾的美學說:「美與真理並非比肩而立。當真理自行設置入作品,它便呈現出來」。

套用來猜孔子,孔子應是說:美是一種形式指引,指引著句子已把意義自行設置在自己裡面的狀況。

2020年4月28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40

子曰: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」

白話不譯。
因為,唸起來很順口,譯了就破壞文字「美感」。

但,這是用來「審美」的句子嗎?
是的。

有沒有覺得很美:如果你心中真的覺得「你與他人」【真的】道不同了,於是你就「分手了」。

淒美。

淒美,也是一種美。這是「審美」的範籌。

沒有淒美為「底」,講這句話,都是和「道」無關的。

道和人的關係,不會是抽象的,而是「具象」的。
道和人的「存在事件」,是可感的,這往往表現在「感受」的呈現上。

良心,就是如此運作用的。
良心的發作,一定是可感的。在良心的呈現下,要如何去做,都有「感受存在的」,甚至,
感受是良心的指向器。

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」是真理,是海德格爾「存在歷史」的真理。

真理的真,不是靠「它自己」本身,而是如下判斷:它是否靠著「存在」而發。
存在的發,對「此在」(人)而言,就是綻出,就是「依靠著而發出」,這「依靠」,從人的角度而言,就表現在「情緒感受」上。

事件依靠真理,所以,人的事件就轉化為人一定是「在情緒中」。

沒有任何事件是沒有情緒的,即使「沒有情緒」也是一種情緒。

人是有所本的。所以,人一定是有情緒的。

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」的存在事件之情緒感受是「淒美」。

為什麼是淒美,因為,人渴望心意相通。無法心意相通就是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」。

哈,想找另一半了嗎?

2020年4月27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9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9
子曰:「有教無類。」

就不白話譯了。

先拜託你往下看下去!如果你是老師。


我知道你會有多煩,看到這句。
跟你說,我比你煩一千倍以上。

因為我是一位大學的老師。
一所不是國立的、不被社會認為是一流水準的,而是正在努力讓自己是一流水準的大學,的老師。

以前,
我每天都要跟自己說這句,讓自己可以帶著「微笑」去面對學生;
讓自己在說出「天啊,這你也不會」這種話之前,有機會不要說出口。

孔子跟我一樣嗎?在舒發一種不爽的情緒嗎?

這,孔子會不會太廉價了。

當一位老師為什麼要:有教無類?

我不相信這種口頭禪的。如果你真的是老師的話。很清楚的,很多學生是不堪受教的。

真的有用心去教學的,一定很清楚的知道:有些學生「在目前」真的是教不動的。

愛說有教無類的人,對我而言,大概都沒有放過心思在學生身上,所以才有勇氣說出那種「自己都做不到的」話。

說說,誰不會!

我花了很多年,才能讓自己知道:當老師是真的要有教無類的。

但,不是為學生,而是為自己。再說一次:【不是為學生,而是為自己】。

老師是一種「非常危險」「非常接近地嶽」的工作職位。為什麼?

因為,你對學生有「某種相當大的強制性」之權利。這是當老師被給的權力,你無法不用。

有這種權力的狀況下,要讓自己「停止前進」是很容易的,甚至,相當不小心的就會「往下滑下去」。

這是和老師之權力在一起很容易有的副作用!

怎麼辦?

「有教無類」是針對這種特殊權力之副作用的「唯一解藥」。

你不服下,就一定會染上老師的那種權力的癮。

面對有教無類,你才知道你的權力完全只是一種虛幻。一點作用都沒有。
面對有教無類,你才知道,「有心」是多麼的難。

這是上天給老師最棒的行法,修行的方法。工作和修行,完全合一的方法。


2020年4月26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8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8
子曰:「事君,敬其事而後其食。」

這句,你很清楚意思的。

來,
「君」是指一種人世界的某種從屬關係,尤其是誰聽誰的這樣的關係。

我想起《莊子人間世》:
天下有大戒二:其一,命也;其一,義也。子之愛親,命也,不可解於心;臣之事君,義也,無適而非君也,無所逃於天地之間。是之謂大戒。

「無適而非君」,換言之,只要是在「人間世」,到那裡都要碰到「誰聽誰的這樣的關係」,你完全逃不掉。

即使到了佛門,也一樣有師父、法師等等。

所以,問題是:如何「完美」地去行使這種「必然有的」從屬關係?

這是修行。

「敬」是去面對這種從屬關係的指導原則。

什麼是「敬」?完全的去承認這樣的從屬關係的必然性,所以一定會有因之而來的行為發生。

哇,這不是循環解釋嗎?

早期的海德格爾說,循環解釋沒有錯,重點是,你如何進入那種循環。
後期的海德格爾會說,這是「存在」的「事件發生」。

相信了這種從屬關係的必然性,於是你才有機會去「完美地」「表演出」這種關係下的「令人激賞」的行為發生。

「相信」,是走入循環的入場券。
海德格爾可能會用「使……走出來」來表達這一「衝動概念」。

但,為什麼要相信?

因為在人間世,你找不到可以逃離這種從屬關係的地方。這是基礎存在論「現象學」的解法!

很痛苦嗎?

那,萬一你是那個在「上」的關係的一方呢?

如果你相信無所逃於天地之間,那麼,表演的好不好,表演的會不會讓人拍手,才是重點。不管演那一方。



2020年4月23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7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7
子曰:「君子貞而不諒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君子顧大節而不計小信。」

來,可能你都覺得煩,這種句子。
不是不對,不是不受用,而是,好像不知從何下手?

為什麼呢?因為,貞與諒,其實都是「成果」。
可能,我們更想要的是,如何可能達到「貞」這種成果,而不要讓自己變成「諒」這種成果。

《章句》:
貞,正而固也。諒,則不擇是非而必於信。

貞與諒,是「人格」或「人性水準」的一種展現。人,到了什麼境界,自有什麼檔次的「行為展現」必然呈現於世。

這,勉強不來。

於是,老話題,對我而言,行法─修行的方法─的重要性又被凸顯出來。

就佛學而言,這很有跡可尋。例如,唸佛、誦經、行六度等等。如果你相信,那麼這些「你去做的行為」是一種「方法」,一種可以讓你的生命檔次拉高的方法。

生命檔次高了,要貞或要諒,是自然的展現。

儒學呢?從日常生活中傾聽良心的聲音,做起。這是行法。

正如同聽古典音樂,你去傾聽,生命自然會變化!

2020年4月22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6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6
子曰:「當仁不讓於師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面對仁道,在老師面前也不要謙讓。」

師的另一種解法是軍隊的編制單位。

反正,人有一種超越的力量或價值力量,這種價值力量,讓你挺得正,讓你無懼於世界的其他價值判準。

仁,是內在的;仁的力量,來自內在。

師,不管是「老師」或是「軍事單位用語」終究是外在的價值判準。

儒學就是這麼一回事,說簡單,也是簡單。就是,良心。就是仁。就是來自內在。所以,才會說易如反掌折枝。

你聽不聽良心的聲音,如此而已。無絲毫的用力與勉強!

讀了一點哲學書之後,可能就會去想得更多一些。

例如,為什麼人會聽不進去良心的聲音?

良心的聲音和私欲的聲音,要如何去區別。因為看起來都很像啊,都來自內在。

知識,有助於去聽到良心聲音嗎?還是,唯有傾聲,和知識無關?

再來,有沒有什麼方法,行法,可以讓我們更清楚的聽到良心的聲音?

良心,只是自己的,還同時也其他人的。這,個體與群體的同一性,如何可能?

以上是哲學思維。

哲學思維,有益於傾聽良心嗎?

2020年4月21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5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5
子曰:「民之於仁也,甚於水火。水火,吾見蹈而死者矣,未見蹈仁而死者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人民對仁政的需要,比水火更迫切。水火雖有利於人,人有時卻會蹈之而死,我沒見過蹈仁而死的。」

仁,未必是指仁政。仁,更應是指「那種德性」,被稱之為仁的德性。

這句,和「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」一樣。都是一種對修行過程之艱難表達詞。

這二種句子都有一種對比:德性與某種外在現象的對比。

仁 : 水、火; 德 : 色。

飲水和用火,以及「情欲」,都是人生的必須;你知道。
但,德性之於人生的「必須」,你未必有感。

孔子只是再次的指出,德性很重要。

但孔子的表達方式,我想再「詮釋一下」地強調重點。

我們這種後時代的人,聽煩了什麼道德的句子;那些道德的句子,對你有如交通規則一樣。只是一種社會性的約定。

但,孔子並不是用某種「社會性的規定」來對比。
孔子用,飲水、用火、情欲這些「活生生的」人生的存在之不可割離的「必須行為」,來做語言上的比喻。

德性,悠關於生命存在意義開展,而不是一種社會性的約束。

社會性的約束,你可以避開。
人性的基本存活行為,如果你沒有去實踐,你就無法生存。
同樣的,
德性,如果沒有被實踐,那麼,另一種可以「被稱之為是有意義的可能人生」,就不會存在。

而,人之所以是人,就在於,人是可以感受意義的存在者。

2020年4月20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4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4
子曰:「君子不可小知,而可大受也;小人不可大受,而可小知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君子不可做小事,而可接受重大使命;小人不可接受重大使命,而衹能做小事。」

先從自話譯談起。
受,是指接受「小事」「大事」這樣的「事情」嗎?

也就是說,大受、小受就一定是指外在的具體事件嗎?

受,可不可以也是指讀書呢?
大受是指高深的、經典的書;小受是指淺的、通俗一點的書呢?

可以的。

《章句》:受,彼所受也。
並沒有特定的指,一定是受了什麼。

君子、小人,並不是指好人、壞人;而是指《正義》:道德之事,亦即一個人的 德性修為。

這裡,德性與知識之間的關係,劃上了可連結性。

這是一位當老師常在想的。我。

一位學生如果不聰明,是不是就一定自絕於知識上的增長呢?

學生如果真的不聰明,是不是還有其他方法呢?「法門」,開智慧的法門。

那麼,就在德性上增長吧。德性的增長與知識可接受的深度,是有關連的。

所以就是這句:「君子不可小知,而可大受也;小人不可大受,而可小知也」。

不可小知的「不可」,並不是禁止之意;而是指「不可能」。

德性如果夠深厚,就不可能滿足於淺淺的知識。

所以,真的,看到老師就喊老師好。那是你德性操行上的方法。

2020年4月19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3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3
子曰:「知及之,仁不能守之;雖得之,必失之。知及之,仁能守之。不莊以涖之,則民不敬。知及之,仁能守之,莊以涖之;動之不以禮,未善也。」

這句,不翻譯了。
譯不出來。

這句,一般而言,你不會有感的。無感,那句子就無法對你產生出意義。

什麼樣的人,可能會有感?想去實踐的人。用一般的說法,是想修行的人。

修行,是指去改變自己。

當你想改變自己,想讓自己往更「高檔次」的視野去思考、體驗人生,那麼,你就會嘗試「方法」來改變自己。

這段,講的就是這種方法論的心路歷程:知→仁→莊→禮。

來,我來翻譯:理論→自我察覺→平等他人→自我要求。

大概,不知為什麼,某天,你會想去思考人生這個課題,但如何去思考呢?往往你會有某種理論的支撐:佛學、儒學、道家、基督、新時代……等等。

你透過這些理論架構去重新看人生。於是,你「自我察覺」到你以前所想不到的一些看法、視野、意義。

察覺是「感覺到了」「更多」,這不是純理論的了,而是你活生生感受到對你生命的影響。
這是,智及之,仁守之。

於是,你想擴大那察覺的範圍。於是你感受到,如果沒有把「他人」也納入你的思考系統、修行系統,你是無法「再擴大」的。

如何把他人納入你的系統中呢?「平等」地對待他人。這是:莊以涖之。

只有在平等的境界中,「他人」才能成為讓你受益的存在者。他人,才會是你成長的促成者。
但,只有你「莊」他人,他人才是平等的。

他人平等進入你的生命中了,你的存在是一種「與世界共在的存在」,而不是「自己對抗世界的存在」。
既是,「共在」,你「必然的」會自我要求某種「自我約束」,而不是「我獨獨最大」。自我約束,即禮。

但,但到了這階段,這種「自我要求」,是你自己想要的,是你自己喜悅的,是你自己給自己的。你自在而心甘情願。

於是,「自我要求」與「自由」,二者合而為一。所以,孔子才能說,「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」。

2020年4月16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2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2
子曰:「君子謀道不謀食。耕也,餒在其中矣;學也,祿在其中矣。君子憂道不憂貧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君子謀求掌握治真理之道而不謀求食物。耕田,有時還會挨餓;學道,卻能拿奉祿。君子衹擔心沒學好道,不擔心貧窮。」

這句,很會覺得很好笑。

都說謀道不謀食,為什麼又要強調「學也,祿在其中矣」。這不是在騙人嗎?

一般的反應是,既然謀道不謀食,不管有沒有祿,也都應要學,學謀道啊!
為什麼會被「謀食」這事所牽引呢?

孔子,今天怪怪的。

來,我想,記錄的人也是這麼覺得,今天孔子怪怪的。
所以,他記了下來,來看看,是不是有什麼可能的另一層道理在裡面吧?

來先看結論:君子憂道不憂貧。

這點,大家可能都會一致同意。

但即是如此,孔子為什麼會說:學也,祿在其中矣。
這是一種「必然性」的語句哦。強調,「一定」。
也就是說,只要求道,外在物質層面,就一定會有好的結出,你完全不用擔心。

天啊,這不是迷信嗎?
這和我們的經驗值,差太多了吧。
我們經驗是,沒有在外在世界上用心,就不會有好的物質層面的結出。

《章句》:
尹氏曰:「君子治其本而不卹其末,豈以在外者為憂樂哉?」

這種講法,都只是跟你說,既是求道,就不要以外者為憂樂。
如果如此,那,孔子講那句,「學也,祿在其中矣」,真是喝醉酒了。完全是給自己找麻煩。

我認為孔子不是喝醉了,他是認真講那句的:學也,祿在其中矣。

這裡,是一種形而上的信念:福德一致。

康德花了很多論證,來說明,德性「必然」會帶來「福祉」。內在的必然會帶來外在的。

出埃及記,神說:「如今你們若實在聽從我的話,遵守我的約,就要在萬民中作屬我的子民。」(出 19:5)。
這也是福德一致的意思。

法華經:單合掌小低頭,皆已成佛道。
這也是福德一致的意思。

你相信嗎?

孔子相信。

如果你不斷的對自己生命的內在進行探索,最後,你是無法繞開這一問題的。
你總有要去做決斷的時候。

2020年4月15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1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1
子曰:「吾嘗終日不食,終夜不寢,以思,無益,不如學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我曾整天不吃、整夜不睡,來思考。結果沒好處,還不如學習。」

這裡,談的是「學習」的二種交互力量。
一、 是要去讀「內容」,二是要去「思考」內容。
這二種力量是要去交互影響的。缺一不可。

這一章,強調「要去讀內容」,所以:以思,無益,不如學也。

這可能是對某種特定情境下對某人的回應。這是「對話體」的經典文本常會有的現象。

我們要注意「對話中」的發言的針對性,不要把對話體當作是一種全面性的論述。

例如,論語: 為政- 子曰:「學而不思則罔,思而不學則殆。」這裡,就又補足了「讀內容」與「思考」這二種的相互性影響。

好了,來,但,我們會問,孔子這樣講的,對嗎?
是真的這樣嗎?

是的。我自的經驗如是。

那你呢?只有你自己走過,你才會相信。

我的另一種比喻是釀酒。
釀酒要成功,要有原料(比如大麥),還要有酵母。再來是「時間」。

原料就是去讀書,給自己內容。有了內容,你要去思,就好像是酵母的作用,那些被讀進去的原料,就會產生變化,時間到了,變成更「另一種不同層次」的內容。
就像原料變成酒。

就一位大學老師而言,我想講的是,現在的大學生讀的少。
沒有原料,再好的酵母也沒有用。

讀的少,不管你怎麼思,都只能是淺層的東東。

多讀吧,少亂想。於是我就講出了像孔子講出來的那樣子。

但,這並不是否定「思」。

2020年4月14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30

《論語.衛靈公》30
子曰:「過而不改,是謂過矣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有錯不改,這才是真錯。」

這句,很簡單。你也不會反對。
問題只是:做不到。

跟佛學,以及許多談「如何做到」的現代「靈修」系統相較而言,
「如何可能做得到」,的確是論語中較少談及的部分。

如果我們借鑑佛學,佛學是如何去思考以及去談:「如何可能做到」這樣的一件事呢?

一、 我們根本不覺得有錯。

對啊。想想,我們隨便都可以看到別人的錯,卻很少看到自己的錯。

看不到自己的錯,當然,就沒有改不改的問題。

如果你可以看到別人的錯,那就表示你也有「能力」去看到自己的錯,
但,為什麼都沒有看到?

所以,不是你有沒有能力的問題,而是你「根本」沒有想去看自己。

Why?


二、 為什麼不會去看自己。

這點真的很麻煩,也恰恰是佛學的高明之處;佛學不斷的指出,為什麼你不去看自己:我執。

「我執」的麻煩是,你不是「知道」了「我執」,所以就可以沒有我執;
恰恰相反,僅僅只是「知道」我執,而不是去「刨根」我執,恰恰是「我執」成形的原因。這是「無明」。

哈,你亂了。

來,「知道」是一種認識(能),認識的過程中一定要把「要被認識的東東」對象化(所);
一旦要對象化某東東,那麼觀看的眼光一定「朝向外」、「指向外」,也就是說,只要是「認識」這種動作,你就不可能真正的看到自己。

正如同你的眼睛一定不可能看到自己,一樣。你不可能透過認識這種行為真正的去看到自己。所看到的是被「對象化」包裝過的(唯識)。

也就是,眼睛看不到那「正在看別人的眼睛」。但正在看別人的眼睛,才是「真眼睛」。

這是「人」這種存在者的特色。

三、 那如何的看到自己

方法有二種:
(一)大乘佛學的,要求你從別人的身上看到自己。所以,你要「慈悲」「他人」。從佛學理論而言,慈悲他人最終是慈悲自己。

看到別人轉變了,其實是你自己轉變了,所以你才看得到!

大學生了,你才看得到小學的轉變。

(二)儒學的,那就是「傾聽」良心的聲音。

良心的聲音,很小聲,快聽不到了,但卻一定在。

良心覺得「過不去」,那就不要做,或是去改吧。這是「感受的」,而不是「看的」。

看的,一定是看到外面的;感受的,一定只能是「感受自己的」。

以上這二種方法,都是可以「看到」自己的方法,當然還有其他的。但,最重要的是,看到了,你是不是有「勇氣」去「改自己過」。

很痛的。真痛!

但,如果你真的走下去,你會感受到,那不是「沒有了錯」這麼簡單而己;這過程給你的收獲更大,你會覺得生命的層次又到了另一個高檔次!

2020年4月13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9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9
子曰: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。」

這句就不白話譯了,譯了也只是一種無法理解的囈語。

對大部分的人而言,
對大部分好心的人而言,
對大部分樂於助人成為一位別人眼中熱心公益的人,
對於大部分要改變世界讓更好的人而言,
這句是:徹底沒有意義的。

為什麼?
我知你會覺得奇怪。

來,用你自己的經驗,
你可能或多或少都曾經是上面所列的那種好人之其中之一,
人嘛,
總是會有好人的時候。

你會找到很多好句子來告訴自己要當好人,
例如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,
例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,
例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…

但,你一定不會用到這句: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,來告訴自己要做一位好人。

想想,想想,真的。

為什麼?

因為,這句是「面向自己的」,而不是「面向外界的」。

你為外界做了很多好事,很好,真的,我為你讚嘆,真心。不簡單!不容易!

但,你不管為外界做了多少好事,請問:你有因此而改變了自己多少?

人生的一種大麻煩是:為外界努力愈多,人愈是自以為「對」;愈是堅固不化。

來,
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。
是指,「道」在你的肉體身上呈現;你用你的肉身以及因肉身而來的行為,來證明,來讓別人看到:有一種「被稱之為意義(道)」的東東,更超越於肉身之上。

為什麼別人可以如此的感受到,感受到「道」的力量,因為,你『自己』「改變了」。
只有「你自己」的改變,只有在你的變化過程當中,「道」才能被呈現出來給他人感受到。所以,人能弘道。

你不改變,「道」無由而顯。只要你沒有改變,「道」是沒有焦點的口頭禪,道是無法「被帶到光天化日之下」(海德格爾語)。所以,非道弘人。

對外界做好事,其實是一種「行法」,修行的方法,透過為別人做好事,來改變自己。
如果,自己沒有任何改變,即使做了什麼好事,也和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」沒有關係。

但終究你做了好事,那是改變自己的可能起點。

2020年4月12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8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8
子曰:「眾惡之,必察焉;眾好之,必察焉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衆人厭惡的,必須仔細觀察;衆人喜歡的,必須仔細觀察。」

這句,你會覺得很實在。
這是很好的格言,也是人世間生活的很棒的參考經驗。

但,對我而言,
論語的句子,除了你覺得很有感覺,覺得講得很對之外,還能給你什麼?

基本上,我們都是「用自己的既有經驗」來當作判斷的重要基礎。
覺得很對的句子,那基本上往往是指「你已經明確知道的東東」。
換言之,很對的句子,只是對你再肯定既有的東東而已。
對你並沒有什麼「增益」。

那麼,這句那麼很貼切你經驗值的句子,還能有什麼弦外之音,而這弦外之音,你覺得要再去想想。

《章句》:
楊氏曰:「惟仁者能好惡人。眾好惡之而不察,則或蔽於私矣。」

孔子說要「必察焉」。
楊氏則再提出一個問句:我自己怎麼知道是自己是不是那樣子了呢?

對啊。知道自己「不察」,所以你才能去察。

如果你覺得自己察的很棒了,你當然不會再去察。

如果孔子提出這句,那大概表示他覺得一般人都不是如此,所以他提出來「提醒」一下。

看別人很容易啦,這我們都知道。但看自己呢?
看自己,往往是古典學問更想去對我們指出來的方向。

「眾好惡之而不察,則或蔽於私矣」。為什麼會覺得不用去察了呢?因為覺得自己做得很好了。

蔽於私,不是故意的想去「自私」。而是,自己覺得自己「很不自私」。

你不是故意想去自私,而是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自私,所以是「蔽」於私。

海德格爾的話跑出來了:本真即是去蔽。
法華經:但離虛妄即名解脫。

如果你沒有自我覺照的習慣,往往不會去做「眾惡之,必察焉;眾好之,必察焉」這種事。

你會說,我有啦,而且很多呢?

有嗎?你是自己去察,還是跟著別人在大小聲而已。

所以孔子才會提醒你:衆人厭惡的,必須仔細觀察;衆人喜歡的,必須仔細觀察。

因為一般人大概是反方向的。眾人惡,跟著惡;眾人好,跟好讚。

2020年4月9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7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7
子曰:「巧言亂德,小不忍則亂大謀。」

這句,不白話譯了。

「小不忍則亂大謀」,這句,你應很熟。
其實,是真的「有作用」的,如果,你也能常能如此的做。

對我而言,我更會注意到第一句:巧言亂德。

但我所注意的焦點在於:巧言為什麼亂「德」,而不是亂別的呢?
也就是說,為什麼,巧言這種行為是被指認為具有「亂『德』」呢?
這中間有可以談的道理嗎?

巧言是什麼內容呢?

【魏】《注疏》:孔曰:「巧言利口則亂德義。」

但為什麼巧言利口就會亂「德義」這種德性項目呢?

【宋】《章句》:」巧言,變亂是非,聽之使人喪其所守。

章句,有進一步的解釋:喪其所守。
「喪其所守」,亦即,失去了「所守」之後,所以就會亂德。

這裡,「所守」和「亂德」有了論述上的邏輯關係。

換言之,人「本來應是有守」的,只要「人有所守」,那麼人就會進入具有德性之敏感度的狀況。

也就是說,人本來就有什麼東東,也就是「所守」,在儒家,這是人之良知良能,也就是人「本來就有的」良心。

守著良心,不喪其所守,那種行為,即是德行之行。

德行之行,不是去遵循一套什麼東東,所以是德性;而是,依良心而行,即是德性。

那麼,想想,你的24小時中,什麼狀況下「良心過不去的狀況」是最多的呢?

談是非的時候。

不是嗎?

所以,巧言亂德。

只要不巧言,就是有守,就是修行。

這種德性行為的實踐,所能帶給你的外在社會性的效果即是:你有能力不會去「小不忍則亂大謀」。

換言之,你有能力不去巧言,那麼就會有能力不去「小不忍則亂大謀」。

「小不忍則亂大謀」,知道沒有用,做不到。但要如何做得到呢?那種能力的成長,日常德性之實踐是重要的訓練方法。

2020年4月8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6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6
子曰:「吾猶及史之闕文也,有馬者借人乘之。今亡矣夫!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我還能見到史書上因存在懷疑而空缺文字的情況,現在沒這種事了!」

來,這句是不能被理解的。

《章句》:
胡氏曰:「此章義疑,不可強解。」

我也是這麼覺得。

古人,很棒吧!

來,又另一種可能可以說得通的說法是:
《章句》:楊氏曰:「史闕文、馬借人,此二事孔子猶及見之。今亡矣夫,悼時之益偷也。」

歷史書,無法查明史實的就存疑而不亂寫。
自家的馬調教不好,但因需要,借別人的馬,別人大方的借你。

這二種好事,現在不容易看到了。

這種說法,都是對「古人」用力稱讚的解釋。

從歷史哲學來說,我們和古人的關係有二種解釋模型:
一、 古人比我們棒,所以「捧古」。
二、 我們一定比古人棒,所以「罵古」

我比較喜歡這樣看,
看著古人的努力方向,然後,在那方向中,我們如何可能實踐的更好。

2020年4月7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5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5
子曰:「吾之於人也,誰毀誰譽?如有所譽者,其有所試矣。斯民也,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我對人,詆毀過誰?稱贊過誰?我稱贊過的人,一定先經過了考驗。夏、商、周三代的人都是這樣做的,所以三代都能走在正道上。」

其實,你也很清楚,重點是「直道而行」的「直道」。
什麼是直道?
直道與「實踐」之間,有著什麼樣的關係,所以直道的實踐才可以是有最大之可能?

說,三代,那是譬喻。

但,譬喻,總應是有所指的,那麼,所指是什麼?

最後,好啦好啦,直道很好,但我為什麼要行直道?

《章句》:
直道,無私曲也。

這種解法,讓人「無助」。因為,這是用一種人無法理解的名詞去說明另一個難理解的名詞!

無私曲,搞不好比「直道」,更難理解。

直道而行,至底是怎麼行?

來,這是我的說法,我的哦,你要存疑。

直道就是依良心的聲音而行。

也就是《孟子》: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

放心,夠直了吧。放,就是直接了當。

良心之所以是良心,也在於直接了當。這是生命直觀的。而不是理性解釋來的。對錯之間,是生命直冒出來的。

不是怕別人的臉色而行,不是等著別人的掌聲而言,不是想要別人一樣而行,這些都不夠「直」,都是有所折射的行為。

那為什麼古人就比較容易?

因為他們外在的誘惑少一點。

但修行,就在於有誘惑的狀況下,依然能夠「直道而行」。在有誘惑的狀況下,依然能夠尊重良心的聲音。

2020年4月6日 星期一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4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4
子貢問曰:「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?」子曰:「其恕乎!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」

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。就不白話譯了,你完全可以理解的。

這裡,圍繞這句話,有幾個「背景前題」。亦即,這句話是在這種背景下被引發出來的。

一、 一言。
二、 終身行之。

每個人都有立場,而且立場還在隨著你的年紀之增長而變動。
立場,又會決定對錯的判準。


你小學時的很多對錯判斷,現在很多大概都用不上了。
於是,這是一個很想看人出洋相的問法:
有沒有「一句話」,這句話你「一輩子」都可以拿來當作人生的判斷原則。

有嗎?

來,自己先回答看看。你講得出來?

然後,如果你講得出來,你設想各種狀況,用「它」都可以的嗎?一輩子哦!

孔子給了這個: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

這句,真能用一輩子,而且,不管什麼狀況,都可以適用?

是嗎?沒關係,你可以想想。

如果你想完後,肯定了這句話,那麼,就去實踐吧。

一直強調的,論語中的「話語」,並不只是某種「世故的、趨吉避兇的」人生經驗談,
而更是一種「行法」。

行法,修行的方法。一個主體,依著行法去實踐,那麼主體就會因此實踐而有一種「自行向上轉化」的「自我作用」。

俗氣一點的說,你的氣質一定會變得更吸引人。

這裡,有主體的自我變化的必然性,而不只是某種可能的「趨吉避兇」之外在社會性效果而已。

再來,談何容易。

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,你做得到嗎?

更多的人生現實是,己所不欲,「必施」於人。
我也一樣。

來吧!
在對一個人「使壞」之前,何不先想想這句。
如果有道理,就饒人一饒。

這不只是你是好人而已。
你的生命也會因此而有向上的轉化,這種轉化超出你的意識心的控制,你要也好不要也好,你就是會向上轉化,所以是「道心」。

所以,《章句》:推而極之,雖聖人之無我,不出乎此。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3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3
子曰:「君子不以言舉人,不以人廢言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君子不會因為某人說話動聽而舉薦他,不會因為某人品德不好而不採納他的善意規勸。」

這句,文言文反而更直接容易理解。

這句,從你的人生經驗中,你就知道對得不得了。

所以,孔子不是發明了什麼,孔子只是把「人性中、經驗中」的某些累積,說出來罷了。

這說出來,獲得了你的「共鳴」;所以,你「理解」。

你要能共鳴,那你就先要有某種人世間經驗的積累;這種你積累的經驗,模模糊糊的有感受,但你又說不出來或不那麼專心去想。

孔子說了,用「語言」;於是,你獲過他人的語言為媒介,吸引著你把你內心的那些相同的東西,「讓……走出來」,於是,你就拍手說,講得真好。

其實,你心中「本有」。孔子只是讓你內心的東西「走出來」於「光天化日之下」。

這就是海德格爾所說的「去蔽」,去蔽,不是去掉什麼不好的東東。不是。

去蔽,是指把原本被遮蔽的東西,例如藏在你內心模糊的東西,讓它走出來,即讓它用語言表達出來,就是走出來,就是去蔽,就是開顯。所以,去蔽即開顯。

用法華經的講法:但離虛妄即名解脫。

這是某種一體兩面的東東過程。

用詮釋學的說法,這就是詮釋,即「把藏著的講出來」;站在「受眾」立場來說,這就是「理解」,即是內在糊模的變清楚了。

理解,不是理解你「沒有的東西」;理解是指把藏在內心的模糊的東西,用「語言」或用「思」帶出來,這一「走出來」,對受眾而言,就是理解。

所以,論語,要有一定的年紀後才能「理解」。

好,但用佛學的思維,接下來要問的是:如何可能?

你懂了,你了解了。但,你能不能做得到。即,你能不能讓這個「道理」在你的肉身上開顯。

如果可以,那就是德性實踐,就是道成肉身,就是「目擊而道存」(莊子)。

一般人無法很完美經常的做到。我也是。

如果你有那種「向道」之欲,於是,自然你就會去修行,即,找到可以被我實踐的方法,藉由這些方法,讓道理在我身上開顯。

所以,以下面的才講得通: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」。

2020年4月2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2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2
子曰:「君子矜而不爭,群而不黨。」

白話譯:
孔子說:「君子舉止莊重,與世無爭;團結群衆,又不結黨營私。」

《注疏》:
包曰:「矜,矜莊也。」

這句,對我而言,第一個在腦海裡起波瀾的是去問:這是通用的句子嗎?還是指特定領域中行法的某種描述?

《章句》:
莊以持己曰矜。然無乖戾之心,故不爭。和以處眾曰群。然無阿比之意,故不黨。

「莊以持己」,「無阿比之意」,這些都是個人「境界情愫」狀況的描述,換言之,這些行為是瞄向著對德性成長的思考和實踐。

當然,德性的成長,自然,會影響著主體與外在世界的關係狀況。

但是,「君子矜而不爭,群而不黨」,真的,並不是拿來當作某種「對外在的」「他人的」考核標準,
而是,
一種對自我內在起心動念的自我覺照的標準!

讀論語,對我而言,如有什麼明顯的負面影響之可能,
就是把這種「對內自我覺照的標準」,拿來對別人、對他人,進行社會性的好壞之指責。

「群而不黨」,用白話譯來說是:團結群衆,又不結黨營私。

這種事,真的只有你自己內心知道啦。

一種對他人和氣、團結的行為,除了自己之外,還有任何人可以知道這是出於自己的修行,抑或是帶著某種可能是對自己更好的利害關係,而來的行為嗎?

「矜而不爭,群而不黨」,有沒有、是不是,唯一只有自己才知道;因此,也只是自己在覺照中才能真正的看出來。這是指向自己的,不可能指向外。
「矜而不爭,群而不黨」,既是自我覺照的標準。那麼,依這種標準來不斷的調整自己,孔子說,你就會成為「君子」。

君子,在這裡,不是有社會地位的人;而是一種生命不斷的向上提升、不斷的圓滿的人。

你會問,這有什麼用?

來,問問你自己,你喜不喜歡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呢?

《論語.衛靈公》#21

《論語.衛靈公》21
子曰:「君子求諸己,小人求諸人。」

白話就不譯了。


我們反正活在一種高度分工的社會。
只要想在社會中生活著,就一定是分工的關係中活著,分工,就是「求諸人」。

所以,求諸己,和求諸人,是指什麼狀況下的說法,是首先要被談清楚的。

否則,在高度分工的社會中,管他是君子或小人,都不可避免要求諸人。

《章句》:
謝氏曰:「君子無不反求諸己,小人反是。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。」

《注疏》:
君子責已,小人責人。

什麼狀況下,所以要「無不」反求諸己;責己。

這是對自己德性的提升。是自我精神轉化的這一面向。只有這一面向,才真的是:反求諸己。

德性的提升,如果太籠統,那麼,說人生視野的擴大,人格心胸的更寬廣。這也是可以的。

視野的擴大,心胸的廣闊,這種屬於「看不見」的人格的變化之事,只能「反求諸己」。

你求人也沒有用。
沒有人能幫你。
即使他們真誠的想幫你。

這種事,總得自己來。

把這種事也怪到別人頭上去了,有這種行為模式的人,孔子說「小人」。

小人,不是壞人。小人,是指拒絕自己生命層次變化和提升的人。

生命變化和提升,是在一種對「昨日之我」否定狀況下,而來的。這過程,總是一種不安和不確定下的向前期盼。

這種過程的發動,也往往需要某種「行為媒介」來激活,這即是我們常談的修行。

承受自我否定,實踐修行的行為媒介,都只能是「自己」來的。

孔子說,君子。因為,這真的不容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