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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1月30日 星期三

《論語.述而》 #15

《論語.述而》 #15
冉有曰:「夫子為衛君乎?」子貢曰:「諾。吾將問之。」入,曰:「伯夷、叔齊何人也?」曰:「古之賢人也。」曰:「怨乎?」曰:「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。」出,曰:「夫子不為也。」
***
先看白話:
冉有說:「老師打算輔佐衛國的君主嗎?」子貢說:「哦,我去問問。」子貢進去後,問:「伯夷、叔齊那種人?」答:「古代賢人埃」問:「他們後悔嗎?」答:「求仁而得仁,後悔什麽?」子貢出來說:「老師不會去。」

「求仁得仁」的成語,這裡來的。

我看到的重點字是:「怨」。

人世間,求什麼得到什麼,就一定不會「怨」嗎?

多的是。

事實上,如果我們深刻感受到人世界的辨證性,亦即歷史文化社會,以及「人習氣」的「變化性」,
我們就會知道,現在喜歡的,以後變討厭了,多的是。

有時,你花更多力氣才求到什麼,到了後來,你的後悔愈重,你的怨氣更重。

這並不是很難看到的事。

所以,「求仁得仁,又何怨」,就顯得有些很不一樣的姿態。

「仁」,這個你求到了,你「一定」不會後悔,不會怨!

為什麼,「仁」有這種特色。

因為,「仁」讓人「心安」。

你可能會怨一些你得到東東,但應不會有人去怨「心安」。

其實,心安,談何容易!

你做過了多少偉大的事情了呢?很多哦。為了XXX,你流汗又流淚…。

但,又有多少事,是讓你「心安」的。

更慘的是,心的安不安,真的,它不會騙你!不會去討好你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14

《論語.述而》 #14
子在齊聞韶,三月不知肉味。曰:「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!」
***
「三月不知肉味」的成語,就是這裡來的。

白話:
孔子在齊國聽《韶樂》,三月不知肉味。他說:「沒想到好音樂這樣迷人。」

《疏》:
孔子在齊,聞習《韶》樂之盛美,故三月忽忘於肉味而不知也。

我好奇的是,為什麼是用「肉味」來形容?

可見,肉味,在當時是某種難得之物。
對孔子而言,音樂所帶來的美感,是超出於某種當時的難得之物的珍貴。

為什麼?

《疏》,解法有三:
一、蓋心一於是而不及乎他也
二、誠之至,感之深也
三、《禮樂志》云:「夫樂本情性,浹肌膚而藏骨髓。

能讓人「一心」。

能讓人一心之媒介物不多。「肉味」雖珍,但卻不是可以讓人「一心」的媒介物。

音樂。可以。

這「一心」,不只是一種心理狀態而已,那是一種「可以變化自我提升自我」的方法和手段,是行法。

如同佛學的禪法,也是「一心」。

你有找出可以讓你「一心」的文化媒介物嗎?

2019年1月29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述而》 #13

《論語.述而》 #13
子之所慎:齊,戰,疾。
***
這篇記錄著說,孔子特別重視這三件事:齋祭、戰爭、疾病。

其實,看起來也不特別。
一般人而言,有時,即使無意識的,也會談論這一樣或那一樣。

如果論語是孔子言行的收集。
如果孔子是被視之為一位「聖人」,一位對我們而言,具有某種標的性指標作用的「人格典範」。

這篇,乍看起來「不怎麼樣」的文本,到底為什麼要被存在呢?
為什麼,編的人,不會去刪掉它呢?

來,如果德性成長是儒家的基本核心關懷區域,
但是,德性的成長是個人的「內在」之事。
這,「內在」之事,作用於一個經驗界的肉體之人(此在,存在者)時,會有什麼樣的呈現(表現)呢?

一般而言,我們會說「氣質」。

那如果是關乎社會文化面向的,這「作用」會是「往」那一種面向來呈現呢?

「齋祭、戰爭、疾病」。

為什麼?為什麼是這三者呢?

《注疏》:
孔曰:「此三者,人所不能慎,而夫子獨能慎之。」

真的嗎?我看,很多人也都非常關心這些面向啊,新聞往往不都是這些嗎?

來,對我而言,
這三個「都是和肉體存在」有關。

人,如果活者,就必須要有「肉體」。

這是基礎,是修行的基礎,是德性的基礎。
有肉體,才會有社會、歷史和他人。
有這些,談「德性」,談「德性的成長」,才能說得通。

但,「肉體」是媒介,是德性成長之路的媒介,
也可以說是「容器」。

肉體是人生有意義的必要媒介,
好的媒介,更適合於修行的媒介,是德性成長的更好基礎。

所以,「齋、戰、疾」,這三個是被孔子「放在一起說出來的」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12

《論語.述而》 #12
子曰:「富而可求也,雖執鞭之士,吾亦為之。如不可求,從吾所好。」
***
這句儒家的財富觀。

先看白話:
孔子說:「如能致富,哪怕是趕車,我也幹;如不能,則隨我所好。」

以前大學讀歷史系時,常討論一個主題:
為什麼資本主義沒有在中國的歷史發展過程中被建立起來,如同西方一 樣?

馬克思偉伯《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》,是我們討論時的理論模型。

這句就是常被引述用來進行論述說明的「句子」。

你覺得有這種觀念,你會不會努力拼命賺錢呢?正如同所謂的「資本家」那樣的努力呢?

看起來不像。
所以,理論上,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地方應不會有資本主義的發展。

但是,如果你看早期當代亞洲地區的發展,那些「小龍」,那些快速成為資本主義的發展區域,不又正是所謂「儒家文化影響圈」的地方嗎?日本韓國香港台灣新加坡。

所以,儒家應不妨礙資本主義的發展啊!

那,這句話,到底是有沒有助於資本主義的發展呢?

哈哈哈

賺錢是人的「動物性本能」。只要有對的環境、對的知識,人人都想要賺錢的。

那和儒家無關。
只要有和平,就會有繁榮。
中西的差別是,有沒有「工業革命」,亦即有沒有能力「量產」。

儒家所談的東東,本來就是「逆動物性」的東東,是人的德性。是,人在「是動物」的同時,也可以「不是動物」的某種可能性。

財富,很好啊,儒家不反對。請努力。
但那不是生命的「唯一」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11

《論語.述而》 #11
子謂顏淵曰:「用之則行,舍之則藏,唯我與爾有是夫!」子路曰:「子行三軍,則誰與?」子曰:「暴虎馮河,死而無悔者,吾不與也。必也臨事而懼,好謀而成者也。」
***
先看白話:
孔子對顏淵說:「受重用時,就展露才華;不受重用時,就韜光養晦。衹有我和你能做到!」子路說:「您帶兵作戰時,讓誰輔助?」孔子說:「徒手斗猛虎、赤腳過深河,至死不悔的人,我不需要。我需要的是那種小心行事、以智謀取勝的人。」

這篇有幾個很有名的成語。

一、用之則行,舍之則藏;「用行捨藏」。這是指,任用就出來做事,不得任用就退隱
二、暴虎馮河。意,暴虎馮河指空手與虎搏鬥,不靠舟船徒步過河。後比喻人有勇而無謀。

這是孔子的人生智慧。參考參考!

第一個,是指【好的】人生智慧,或是立身處世的態度。

第二個,是指【壞的】人生智慧,或是立身處世的態度。

對我而言,我不會去懷疑這二句所表達的「人性之質感」。
但我會去「更進一步」想的是:這如何可能?

不是你知道後,你就做得到。差多了呢?
不是你知道別人如何騎腳踏車,所以,你就也會騎了。
不。
知道,無用。

談人生的哲學,談人性的學問,為什麼要強調「實踐」,就是因為知道是知道,知道並不等於做得到。
要去做,這中間又有很多「過程」,所以要有「方法」,所以要有「行法」,修行的方法。

對儒家而言,或是對很多談人生質性的哲學、宗教而言,
生命的質感要先提升到某種程度,
於是相應的人生智慧,才能被彰顯的實踐出來。

如果你生命檔次不到,光是讀到那些好句子、好格言,你也不會相應的認同,更何 論想在你的肉身上呈現出來。

這就是為什麼,談人性談人的質性,都是要從「自己」做起。
人性的檔次到了,那些「特質」,就是自然流露。

2019年1月24日 星期四

《論語.述而》 #10

《論語.述而》 #10
子於是日哭,則不歌。
***
這一篇,一般而言,往往是被併在上篇一起出現。

於是全文應是這樣:

子食於有喪者之側,未嘗飽也。子於是日哭,則不歌。


蠻合理的啊。不是嗎?
如果你是真性情的去感受到人生的「無奈」。

生老病死。這是人生的無奈。
人人都會有的。不用怕。都會來的。

哈,你以前都沒有想過。

常思考生老病死,會讓人有能力去「轉換思考角度」。

悉達多太子,以前在宮中過的爽爽的。

有幾次他偷跑出去,看到了人世間的「生老病死」,
於是,他嚇很多跳。

他問:原來,這是身為一個人也都要有的東東啊。
王子又如何?

於是他就出去尋找「解脫」之道。

***

憑良心講,這篇我思考很久很久很久……的。

當一位聖人,真的要那麼的「假」嗎?
這是我年輕時的想法。

古書說,聖人不是假,那是人性之情的「自然流露」。
我就不這麼覺得。

莊子喪妻,他則是:

莊子妻死,惠子吊之,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。


這夠野了吧。但這是莊子啊,千古迷人的《莊子》。

生死病死的無奈與解脫,或許都是聖人的「與之存在」之「共在」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9

《論語.述而》 #9
子食於有喪者之側,未嘗飽也。
***
這一是段對孔子生活行為的描述。

白話:
有戴孝人在旁時,孔子從未吃飽過。

這又如何?
我是這麼想啦!
記錄的人,到底想要表達什麼?藉由這個「行為」的描述。

有吃飽,沒吃飽,真的會怎麼樣嗎?

《正義》:
以喪者哀慼,若飽食於其側,是無惻愴隱痛之心也。

「惻隱之心」,大概是這段想要講的吧。

惻隱之心,一定要用「吃飽」與「不吃飽」,來表現嗎?未必。表現惻隱之心的方式很多,
這又因個人的氣質之性的不同,而有差異。

但重點是:「惻隱之心」。這是這記錄想要藉由孔子這個人來表現出來的。

《孟子》:「惻隱之心,人皆有之」。

對,大家都有。你也有。真的。不用怕你會沒有。

但當那個聲音出來之時,你會「聽到」「惻隱之心」的呼喊嗎?
未必。

讓惻隱之心的聲音,來成為人生做決斷時的思考基礎。就是儒家。

這個之外,都是其次的了。但並非不重要。

惻隱之心,為什麼被稱之為「惻隱」。
那是因為,那聲音隱隱約約;
但你一定知道它的存在,你一定感受得到它的「命令性」。

這是儒家的形而上學。
惻隱之心,來自於你自己,但又高於你自己。

但這不是「抽象的純理論」,而是來自於你「可以感受到的」經驗感知。
謝氏曰:「學者於此二者,可見聖人情性之正也。能識聖人之情性,然後可以學道。」
情性是感受的,是【一定可以】被自己所給予自己的經驗感知。
所以,儒家才能說:人皆可以成為聖賢。

【情性之正,然後可以學道。】真的!

好好的去看一下你的朋友,你的周遭人物。
為特定目標,而會去超出「情性之正」的人,皆無感於「惻隱之心」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8

《論語.述而》 #8
子曰:「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,舉一隅不以三隅反,則不復也。」
***
這句真的不好講。

先看白話:
孔子說:「不到苦思冥想時,不去提醒;不到欲說無語時,不去引導。不能舉一例能理解三個類似的問題,就不要再教他了。」

白話譯文,你參考一下就好,大致了解一下文義即可。

「則不復也」,是指不要再教某人了。
這真的是很嚴重的狀況。

對一位老師而言,需要搞到這種境地的那個條件是什麼?

這篇所提出來的是「不能舉一反三」。

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,這世界上大約有百分之六十的「學生」,基本上是要被放棄的。

不能舉一反三的同學,多的數不清呢?
何必舉一反三,反個二十、三十也不懂的,多的是。

孔子不會是這樣想啦,隨便一個老師,至少也反個五、六。

對我而言,重點是,「為什麼學生不會舉一反三」?
是笨嗎?
還是有什麼狀況是「不對的」?

如果你沒有下面這種讀書的習慣,
或者說,
你不知道,讀書這件事,必然是這樣的一種心靈運作結構。
那麼,不管你再聰明,你一定不能舉一反三,
愈聰明的,愈不能舉一反三。

那是:讀書的心靈結構是:「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」。

意思是:碰到困難,要去思考。「去思考」這樣的動作一定要出來,不管最後有沒有真的「想出什麼」來!

正如同,想騎腳踏車,一定要去「練」。
認為不去練,就會的,
愈是聰明的如此認為,愈是「不會」騎!

「去思考」是一種動作,但卻是和心靈成長有關的動作。
這種動作的過程,心靈會自我變化。
於是問題的被解決,就有可能性。

對我而言,《華嚴經》強調:「善用其心」。正是這個意思。

「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」,正是對一個人,盡最大努力想去思考問題之解決的那一種情緒的描述。

有這種努力的熱情,自然就會舉一反三。這是必然的。
同樣的,沒有去思考解決問題的「努力」,舉一反三則是不會被想去做的事。

這和你既有的聰明,無關。
這是讓你比你目前的自己,更聰明的「行法」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7

《論語.述而》 #7
子曰:「自行束脩以上,吾未嘗無誨焉。」
***
這種話,我以前也都是看了就算了。
我沒有罵兩句,都覺得自己很有修養。

白話:
孔子說:「衹要帶了見面禮,沒有我不教育的人。」

這不就是表示孔子很偉大就是了。不是嗎?洗腦嗎?

當了老師。
我有了某種人與人之間的經驗,我換角度來想了:
這很難嗎?所以要講出這句 。

對,真的很難。
真的,不是每一位學生我都想教!
再講一次,不是每一位學生我都是心甘情願的想教!

孔子那樣講,有二種狀況:
一、他也做不到,於是講個什麼好聽的樣子來看看而已。用我女兒最近問我的:「什麼是『練肖話』?」。
二、他真的可以。但我的問題是,這如何可能?

基本上,這是違反人性的。
真的。

如果你真的沒有辦法去「愛」每一個人,
那說你可以「有教無類」,就是練肖話。

《法華經方便品》有「五千離席」的故事:
佛陀要講大法。於是有「五千人等,即從座起,禮佛而退」。
佛陀如何反應呢?
「世尊默然而不制止」。

這也算是有教無類嗎?
不然就被孔子比下去了。更何況「悉達多」那時可是證悟之人啊。

所以,問題是:「誨」,是「誨」什麼?
給什麼特定的知識嗎?

論語,沒有說。

《法華經》有說:
佛告舍利弗:「諸佛如來但教化菩薩,諸有所作,常為一事,唯以佛之知見、示悟眾生」。

原來,不是去教什麼特定內容。
而是用你自己的生命、人格、智慧、修養,活生生的,沒有遮掩的「去讓學生看」你自己。所以是「示悟」。

這的確可以說是有教無類。

難。
大部分的老師,其實也都是用特定的口號和知識,去「教」學生而已。
真實生命,未必可以拿出來被學生看。我也一樣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6

《論語.述而》 #6
子曰:「志於道,據於德,依於仁,游於藝。」
***
這是我大學時讀古典,有所啟悟的重要一篇文本。
當年王淮老師講論語時,這句我聽得如雷貫耳,對古典文本打開了另一支眼。

這裡有四個名詞:道、德、仁、藝。
但對這四個名詞的「動詞」是:志、據、依、游。

我們很清楚,這四個動詞給我們的感受是不同的。
但,為什麼是這四個動詞,配上這四個名詞嗎?
換一換,可以嗎?

那天我好清楚,在教室。
王淮老師大嗓的說:道只能「志 」,德只能「據」,仁只能「依」,藝只能「游」。

天啊。我簡直是開了眼界。

原來古典是要這樣去讀的啊?

再來三個小時的課,就是談這四個動詞和名詞之間的關係。

之後,我養成了某種讀古典的習慣,就是去注意,動詞和名詞之間的關係,
為什麼古典會選用這動詞配上這個名詞呢?

例如,《法華.五百弟子受記品》:「知眾樂小法、 而畏於大智」。
這句是改變我教書哲學的句 子,樂與畏,真是用的太神了。

這樣的思考,讓古典變得非常有滋味。

但首先,你要先對古典有某種敬意,這是「志」。

讀的過程,你會去想,古典如此和我的生活價值有什麼關係,這是「據」。

這一過程,就是思考的過程。如是,你會「依」古典而有自己的感悟出來。

之後,你會對各種古典都會想去涉獵看看,去感受文字背後的那個東西,這是「游」。

2019年1月20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述而》 #5

《論語.述而》 #5
子曰:「甚矣吾衰也!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。」
***
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,
你最近夢見什麼?
或者說,你一直夢見什麼?

夢見周公,是什麼意思?

周公代表一種理想,一種企圖,這理想是有關政治社會的。
一種理想的政治社會方向上的想像。

但這種理想社會的特色是什麼?制禮作樂。

那麼,重視「禮」啦重視「樂」啦要幹什麼?

禮、樂,是一種文化、一種媒介,
人,這種動物,可以在與這些媒介的互動過程中,
改變了自己。

對啊,如果你想把鋼琴彈好,你就必須要去改變自己,
使自己成為「讓好音樂可以被呈現出來」的那種質性的人。

周公,代表一種社會想像,在這裡面,
人不僅是可以讓自己的質性特色充分發展,
也可以讓「他人」的質性充分發展,而不衝突。

上面那句,其實是社會現實的衝突的。很多東東,你有了,別人就不會有。

只有德性這樣的一種屬人的質性,你有了,別人也有,更好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4

《論語.述而》 #4
子之燕居,申申如也,夭夭如也。
***
這是對孔子日常生活的描述。

白話:
孔子在家沒事時,衣冠整潔,悠閒自在。

我比較好奇的是,《論語》的編者為什麼想去「錄下」這孔子的日常生活的說明。
再來,為什麼是錄下「這種形像」的孔子日常生活?

如果,我們仔細看一下文字,可以發現:申申和夭夭,基本上 是二個不同方向的概念。

「申申如也」是身體伸直起來,很正直、很安定。是一種穩定之意。

而夭夭,則是「夭夭如也」顯現出和藹柔軟。

一硬一軟,【同時並存】於一主體中。

來,
說「德性的修行」是儒家自我向上的方法。
但德性是看不見的,一定要有所在某一主體上顯現出來,才能被感受到,
才能有理說明之可能,也才有被理解之可能。

軟硬兼存,是一位 修行者的「方向」。
換言之,修行,往往是把「邏輯上相對立的概念」,
能夠化解並存於同一主體的行為表現中。

所以,人的行為是辨證的,而不是邏輯的。
生命的某種辨證性之意義,也只有在「人」這種動物的德性實踐中,才能被彰顯出來。
例如,吃虧就是佔便宜。

人之所以是人,那是因為人除了是邏輯的動物外,同時也是辨證的。而這辨證的(德性的」運作特色,是人獨有的。

《論語.述而》 #3

《論語.述而》 #3
子曰:「德之不脩,學之不講,聞義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,是吾憂也。」
***
這是很老古板的話。

先看白話:
孔子說:「對品德不進行培養,對學問不進行鑽研,聽到好人好事不能跟著做,有了錯誤不能及時改正,這就是我所擔憂的。」

真的很煩,對不對。

如果你那樣覺得,真的很正常。我年輕時也如此認為,我所認識的旁邊的人,也都是如此認為。

但,年紀長了,
有一天,我讀到這句。

我就想:我以前所煩惱的是什麼?
很多。
學業、錢、女人,出國、業績、論文、那個那很討厭的人……
就是沒有憂過孔子所憂的那三點。

我那種年紀,大概是可以真切的相信:
孔子如此講,不是他自己做不到,而卻跑來跟我們訓話。
相反的,
他在講,他是如何可能的讓自己生命可以有那種質感出來。

憂。是一種願力的方向。
修、講、徙、改,是「行法」。

《章句》:
尹氏曰:「德必脩而後成,學必講而後明,見善能徙,改過不吝,此四者日新之要也。」

這是唯一可以改變自己生命結構的方法。

其他的,都只是為自己本來有的生命結構,塗塗抹抺就是了

《論語.述而》 #2

《論語.述而》 #2
子曰:「默而識之,學而不厭,誨人不倦,何有於我哉?」
***
對孔子這位「老師」而言,他說,
上面那三項,對他而是簡直是日常生活的簡單。
但,我的問題是:
這三項有代表什麼特別的意義嗎?
又,這如何可能做得到呢?

白話:
孔子說:「將知識默記在心,學習時,不感到滿足;教人時,不感到疲倦,對我來說沒什麽問題。」

我會這樣想,是因為我也是老師。

我必須真誠的說,孔子那三項,其實是「很難的」。

我必須承認:
有時,我心不在焉。
有時,書讀多了,厭煩的要死。
有時,我沒有什麼耐心對同學。

我不覺得我很怎麼樣,那其實是人之常情。
不是嗎?不然,你能24小時都做得到嗎?

但是,一位老師如何可能做到上面那三項呢?

對於儒學(或宗教)這種實踐性強的學問而言,
提出什麼想法,很重要;
但更重要的是,如何可能做得到?
這如何做到,就是「行法」,即「去做到的方法」。

宗教,就一定會談「行法」,例如禱告、打坐等…
如果你喜歡佛學,那麼禪、淨、律、密,就是行法。

對我而言,上面的三項如果要最大可能的做得到,
基本上就必須是在一種教學的心態上:教學相長。
這是「行法」。

因為你在教學過程中,
面對各式各樣不同性格不同氣質不同程度的同學,
每個人都會對你而言是一種獨特的教學溝通挑戰,
適合A的不一定適合B。

你在面對他們的過程,
他們是鏡子,
你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某些東東。

與其說,你教了人家什麼,
倒不如說,
你在教的過程,你自己又學到了什麼,又多思考了什麼,又多看到了人性的什麼。

於是,
「默而識之,學而不厭,誨人不倦」,才有可能。
因為,這是對你自己好。

孔子也是這麼感覺的嗎?那我就不知了。但,應該是的。

2019年1月11日 星期五

《論語.述而》 #1

《論語.述而》 #1
子曰: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,竊比於我老彭。」
***

進入了新章節。
這句也是充滿辨證弔詭的一句。

「述」就是作,不可能「不作」。
「信」就是相信現在,不可能是「好古」。
所以,孔子的那句,基本上是邏輯有問題的。
但,人,跟人成長有關的道理,本來就不是「邏輯的」,而是「辨證的」。

白話:
孔子說:「傳授知識而不從事創作,相信先人而又愛好古代典籍,我可以自比於商朝時的老彭。」

好了,那麼什麼是辨證呢?有二:
一、自己會自己產生變化。所以,你是同一個「那個人」,但高中的你與大學的你,是不同的。不是嗎?
只有人會如此。
大理石不變自己變成花岡岩!

二、辨證是一種自我變化,但這種自我變化是必須「奠基」於某種底層而形成一種「斷裂式」的質變跳躍。

大學的變化是必須「奠基」於高中,沒有高中,你什麼都不會了。
但你變化了,這變化是對高中進行否定的變化,你「不再是高中」了,你從高中的層次,轉換成某種質變的人生視角。
高中喜歡的,你不一定有感覺了!斷裂了。

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」,就是如此。

沒有讀別人的書為基礎,你不可能創作;
沒有從前經驗值之累積,你不可能肯定現在!

因為我們變化了,我們看到以前的不足。
如果沒有以前的不足,你就「不可能會」變化。

看到以前的不足,我們知道人可以變化,可以更好,
以前是我們的鏡子。

只要尊重地反省「以前」,你就會不斷的產生變化,會對未來有「更好」的期待。

仇視「以前」,想「砍掉」以前,那只是為了讓自己「不再變化」,想要永遠保持現況,想有永遠掌握你現在所擁有的。

想「轉型」以前,那是因為你認為你是「上帝」。
因有只有「上帝」可以不依靠以前,直接地當下就自我就變化(我是認真的講的神學概念)。

但,人永遠不會是上帝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30

《論語.雍也》#30
子貢曰:「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,何如?可謂仁乎?」
子曰:「何事於仁,必也聖乎!堯舜其猶病諸!
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。能近取譬,可謂仁之方也已。」
***
這篇一個重要的句子:己「欲立」而立人,己「欲達」而達人。這是常被用來講道理!

白話:
子貢說:「如有人能讓百姓都得到實惠,又能扶貧濟困,怎樣?可算仁人嗎?」
孔子說:「豈止是仁人!必定是聖人!堯舜都做不到!
所謂仁人,衹要能做到自己想成功時先幫別人成功,自己想得到時先幫別人得到,就可以了。推己及人,可算實行仁的方法。」

「博施於民而能濟眾」,這是偉大的政治理想啊。不是嗎?現在不也如喊得如此罷了!

但在這世界歷史中,偉大的政治理想一直都有啊。而世界為什麼都不是如此的美好呢?

所以,顯然,不在於:你「知不知道」某種理想?
更重要的是,那理想如何被落實。

為什麼理想不能被落實?這是大問題。我無法問答。有物質環境的,但也有人性的。

但在這句提出了某一種人性思考面向:己「欲」。

來,句子是:己「欲」立而立人,己「欲」達而達人。

你有想要(欲)去「立」(改變)自己嗎?意思是,和目前的自己比起來,你有想要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嗎?
你有這種欲望嗎?

如果沒有,那你的想要去「立」別人,都只是權力的一種化身而已。
真的。

你真的想要去「立自己」,「達自己」,所以,你才有目標和方向,而這種目標和方向,是從你自己內心中冒出來的,而不是別人給你的。

仁者,不過如此。

以自己的「想去改變自己」為目標的狀況下,用那種感受和經驗,去和別人溝通,去和別人談理想。
這是仁者的方法,也是孔子認為改變別人的方法。「仁之方」。

自己改變自己有多難啊!朋友!

你連改變自己的勇氣都沒有,那「被你改變的人」有多麼痛苦,你知道嗎?

如果你都不想為你的理想去改變自己,
如果你只是在不改變自己的情況下,抓到了個偉大口號,就要別人改變,
那不是「權力」的變種,
那是什麼?

那請問,你那偉大的口號喊了那麼久了,你「自己改變了什麼?」

沒有。

如果偉大的口號都改變不了你自己,為什麼可以改變別人!

《論語.雍也》#29

《論語.雍也》#29
子曰:「中庸之為德也,其至矣乎!民鮮久矣。」
***
這一篇又是麻煩的篇章。
什麼是「中庸」?怎做才是中庸呢?做了又如何?做不到又如何?

先看白話:
孔子說:「中庸作為道德標準,可算至高無上了!人們缺少它很久了。」

首先,有一個什麼外在的東東,叫做中庸嗎?
還是說,中庸是指一種「做事的態度」,那種態度,被稱之為「中庸」?

《疏》:
「民鮮久矣」○正義曰:此章言世亂,人不能行中庸之德也。

因之,中庸是指一種「做事態度」。

事實上,也只有從「行事」中, 「中庸」才能被「看出來」。

再來是,什麼狀況下的行事可以被稱之為「中」。

《章句》:
中者,無過無不及之名也。

這幾幾乎乎是廢話的句子,有講等於沒講。什麼狀況下才能是「無過無不及」呢?

重回開頭來思考,可以確定的事:
至少,我們相信,「行事」應是有某種規矩,依此,那是「最有意義價值」的行為。

是最有「意義價值」,而不是「最有效」。

那我們如何能知道,能理解、能下判斷的說,自己的行為是合乎「那種規矩」呢?

對儒家而言,「良心」是「生命價值評判系統」的根源。

如果你做事情是對得起良心的,可以「夜半心不驚」的,
那就是中庸之行。
因為,這是有價值意義的行為判斷以及實踐。

難是難在,你是依「良心」而行,還是依「外在給你的現成價值」而行,
這是才難處。才是「民鮮久矣」之處。

如果你平時沒有德性的實踐功夫,良心的聲音往往是「幾稀」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28

《論語.雍也》#28
子見南子,子路不說。夫子矢之曰:「予所否者,天厭之!天厭之!」
***
這篇一直都是「很有趣」的一篇。

白話:
孔子會見了風流大美人南子,子路不高興。夫子發誓說:「若我有歪心,老天討厭我吧!老天討厭我吧!」

人世間就是這樣,對不對。

你有沒有怎麼樣,那是一回事;別人怎麼去想,又是一回事。

這是很基本的人之常態。那麼,孔夫子會如何去處理呢?

南子,衛靈公之夫人。
就「禮貌」「規矩」而言,孔子是要去見她。算是拜拜碼頭。
但,去見這位「有爭議」的大美女,一定會「被講的」,這也不是什麼很難猜得出來之事。

所以呢?人要如何做?

《章句》:
其見惡人,固謂在我有可見之禮,則彼之不善,我何與焉。然此豈子路所能測哉?

一邊是「規矩」,一邊是「惡名」,於是,儒者如何取捨?
規矩!

如果你走過某種人生江湖,你大概知道,這也不容易。
豈止!
還真不容易呢!

如果沒有某種德性的積累,某種對形而上的相信,大概也沒有勇氣如此做。

佛教中有談人生的「五種畏」:惡名畏,是排第二名。

2019年1月8日 星期二

《論語.雍也》#27

《論語.雍也》#27
子曰:「君子博學於文,約之以禮,亦可以弗畔矣夫!」
***
這種句子,字面讀起來有點老掉牙。

白話:
孔子說:「廣泛學習、遵紀守法,就不會誤入歧途!」

是不是有點,講也是白講的感覺呢?

首先,「弗畔」,是不要畔什麼?
《章句》:如此,則可以不背於道矣。

所以,弗畔,所要不要畔者,不是某個時代的某種社會性的公約,而是在於人心的某種「良心式」的價值系統。

所以,這是指個人如何能使自己德性充美,而有某種智慧來決斷在世間的各種思考,而這些決斷又是合乎「天理」。

如果你不想聽得這麼玄,那麼直接的講法是,如何讓你「真正有氣質」。

人要能有氣質,方法是什麼?

博學文 與 約之禮。這是兩種對立的力量,一種要求擴張,一種要求收攝。

人如果要變化,就一定是要這兩種力量,同時運作,
於是,人才能在這種運作的過程中,而有了生命的自上提升之變化。

第一種力量,博學,這大家不陌生。這是常被講的。
第二種力量,這更重要,但你不知道。

人一定要找到什麼來約束自己。
運動,讀英文,講理論書,或是待人處世的自我要求,或是對自己個性的磨練和修正。
都可以。
重點是,你一定有什麼來約束自己。那是「禮」的作用。
而你會在這種過程中變化,那是禮的效果。

博學是前題,要擴大自己的經驗。
在這基礎上,如果沒有約之以禮,亦即對自己有某種約束性的自我訓練,
那麼,那些經驗,就不會轉換成為一種改變你自己的養料。

讀書亦然。
大量讀書之外,一定要有某種規律性的讀書自我要求。
這樣,
讀書才能具有改變你的力量,而不只是堆積知識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26

《論語.雍也》#26
宰我問曰:「仁者,雖告之曰:『井有仁焉。』其從之也?」子曰:「何為其然也?君子可逝也,不可陷也;可欺也,不可罔也。」
***
先看白話譯:
宰我問:「作為一個仁慈的人,如果有人告訴他:『有個仁慈的人落井了』,他會跳下去嗎?」孔子說:「怎麽能這樣?君子可以去救人,卻不可陷進去;可以受欺騙,卻不可以盲目行動。」

這是個老梗的問題。也就是道德和智慧的問題。

往往,一般人而言,道德會以相反的姿態與智慧對立起來。
強調道德至上的人,有時會被形容是老古板、呆子、不會應變之類的人,
也就是說,重視道德於是就變笨了。

我想起以前看過的故事:
一位修行人看到師父在街頭和攤販討價還價,而且還拼的很。
他覺得丟臉。
於是他問師父,修行也討價還價嗎?
師父說:修行是讓人變得自在,不是變傻。

哈。

人都想要有智慧。但如何有智慧呢?
說想有就會有嗎?於是每天坐著想著就會有了嗎?
還是天生就有?有嗎!

來,「修行」或著說德性的實踐,是讓一個人「有智慧」的方法、手段或媒介。

去做德性實踐,人會改變自己,在這過程中,於是你的智慧有了某種發展與變化的空間和可能。
你因為自己的改變,有了新的高度和視野。

如果你不去改變自己。怎麼可能會有「智慧」長出來呢?
不會的。
你有的,就是本來的那些!

人都會騙。誰都一樣。有沒有修行都一樣。

但德性之人,則會有不同的視角和情懷去看待「被騙」之事,
而不會本能的「反應」被騙之事,
換一個高度之視角來處理,那就是智慧。

能有不同於肉體生命本能反應的生命高度來處理人間事,就是自在,就是智慧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25

《論語.雍也》#25
子曰:「觚不觚,觚哉!觚哉!」
***
先看白話:
孔子說:「這種祭禮用具,四不象,這是什麽用具!」

《章句》:
觚,音孤。觚,棱也,或曰酒器,或曰木簡,皆器之有棱者也。不觚者,蓋當時失其制而不為棱也。觚哉觚哉,言不得為觚也。

《疏》:
觚者,禮器,所以盛酒。二升曰觚。言觚者,用之當以禮,若用之失禮,則不成為觚也,故孔子歎之觚哉!

其實,就是我們日常愛說的:做什麼,要像什麼。

但,這裡其實也有點難言也。

的確,這社會是需要制度與禮法,如果沒有就無法運作。

但,社會的進步,也就是不斷的揚棄舊禮法,而新的禮法來適應新環境。

未必什麼舊的都是對的。不是嗎?

所以呢?人如何面對這兩難。

還好,孔子這裡所想要指的,不是某種有形可見的制度面,而是指「內在精神」。
《疏》:以喻人君為政當以道,若不得其道,則不成為政也。

器物,制度,都有其精神,有其被成立的精神。
如何在改進變遷當中,仍保有其精神,本來就是對人的考驗。

如果你無法瞭解之前器物文化的精神,那你的「創新」大概都會有蠻慘的後遺症。

但,一般而言,我們不會去研究以前他人的制度和文化的背後精神,
人往往只想推翻一切,來一個全新的烏托邦。
因為這樣很爽。

事實上,如果沒有一顆慈悲心,人是不會去認為「別人的制度文化也有好精神」。

推翻一切,易;有一顆慈悲心,難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24

《論語.雍也》#24
子曰:「齊一變,至於魯;魯一變,至於道。」
***
這是談政治思想所指向的方向。

先看白話:
孔子說:「齊國的制度經過改革,就能達到魯國的水平;魯國的制度經過改革,就能走上正道。」

首先,要有歷史背景知識。

《章句》:
齊國風格是:齊俗急功利,喜夸詐,乃霸政之餘習。
而魯國:則重禮教,崇信義,猶有先王之遺風焉。

孔子覺得,
政治的方向,或是說社會文化的演進方向,最後應指向一種「文化德性」上的價值與完美。

換言之,社會要如何去結構,文化歷史要以什麼方向來演進?
那是為了能有一個好的社會風氣生存空間,在這之時間空間,
人們在其德性的追求上,最有最好的環境來支持。

齊尚功利。可以啊,沒什麼不好。人要先能好好的活著。
但,人總要有不斷的前進的方向啊,
功利之後呢?
要往「禮教」的方向,其實就是往文化教育藝術等方向,這些都是讓人性可以更完義的各種好媒介。

道,就是方向。
但,這改變是【漸進的】。想一步到位,歷史都沒有成功過,而且都是災難!

發展社會,終究是為了在那個社會下,人更有人的溫暖和人性舒發的價值。
而不是為了發展,而沒有了人性。

2019年1月6日 星期日

《論語.雍也》#23

《論語.雍也》#23
子曰:「知者樂水,仁者樂山;知者動,仁者靜;知者樂,仁者壽。」
***
這是很麻煩的一篇。

智者→水、動
仁者→山、靜

這是必然的嗎?還是說,這只是孔子個人的心得。

對,沒錯,這只是孔子個人的心得。
你不要用「現代科學」的嚴密因果性來看待。

《章句》:
知者達於事理而周流無滯,有似於水,故樂水;
仁者安於義理而厚重不遷,有似於山,故樂山。
動靜以體言,樂壽以效言也。
動而不括故樂,靜而有常故壽。

這是象徵性的說法,一種對人生觀察的象徵說法。

但,孔子的「象徵性」觀察對我們有什麼助益?

象徵性代表一種指導的大原則。
人在這種「指導性的大原則」之下,對自己不斷的觀照,思考自己,挑戰自己。

你才能看到「真正的自己」。

這過程,一定要有象徵性的指導性方向讓你依托著。
這很重要。

你喜歡畫畫,那畫畫就是你的象徵性指導方向,
你往這方面不斷前進,
最後,你才會知你是不是真的有那天分。

如此,人的個性不同。讓那種個性長出那種個性的美。

正如同《華嚴》所談:雜花莊嚴。

這個人世界,讓人的各自特色成就自己。

講講很簡單。
你知道你的特色是什麼嗎?

那是要去依指導性方向而去實踐!
最後看到自己的局限了,所以,才能是一種「樂」。
亦即,你才能享受自己的特色。對自己人生的自我肯定。

如果沒有指導性方向,你就無法不斷的超越自己,又怎麼知你自己的「真正局限是什麼呢」?

讀書亦然。

讀書是要帶著指導性(結構性)思考的方式(也就是帶著理論在心中),不斷的去思考書的內容。
才能會有「樂」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22

《論語.雍也》#22
樊遲問知。子曰:「務民之義,敬鬼神而遠之,可謂知矣。」問仁。曰:「仁者先難而後獲,可謂仁矣。」
***
這裡談二個面向,一是「智」,二是「行法」的過程。

什麼是「智」?這是大家都愛問的問題!
為什麼常會挑動人心的想要去問?
因為大家都想知道「聰明」和「智慧」有什麼不同?

形式上看起來,這兩者或許都相同,都是採取「特定行為」達到「某種效果」。而這種「行為」往往是一般人想像不到。

那麼,兩者不同在那裡呢?

孔子用了一個「有趣」的比喻來說明:敬鬼神而遠之。

為什麼會挑這個呢?
是不是如此這般的行為結構,代表了什麼意義,而可以被稱之為是「智慧」呈現的某種結構呢?

《章句》:
程子曰:「人多信鬼神,惑也。而不信者又不能敬,能敬能遠,可謂知矣。」

「能敬能遠」。這是一種有趣的現象,而且是一種「邏輯上 二者相背離」的現象。

難道說,智慧往往是以某種邏輯 相背離姿態來呈現!

為什麼?

可以直線邏輯推理出來的,是「聰明」。
那必然是和「個人的好處」有關。一定是的。
如果你不覺得你的聰明是和「個人有關」,那只是因為你用好聽的口號來代替而已。

「吃虧就是佔便宜。」這不是邏輯推的出來的。「聰明的人」做不出這種結論。

只有在一種對生命意義價值的方向性之信任下,你才能越出「聰明」,而是以一種「超越於自己」的「決心」之下,來做為。

那是智慧。

敬鬼神而遠之。這是自己對自己的挑戰!
這一背離狀況的行為下,你是無法去思考自己的,你只能超越於自己。

這過程,必然是痛苦的。因為,那同時是「改造自己的過程」。

「仁者先難而後獲」。這是實踐過程必然的呈現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21

《論語.雍也》#21
子曰:「中人以上,可以語上也;中人以下,不可以語上也。」
***
人,是不平等的。
所以,才要為不同程度的人提出不同的教法,
所以,
才要「有教無類」。

有教無類,不是用同一種內容餵不同程度的人,
而是,對每種程度的人,
都盡其最大的善巧方便來教育。

白話:
孔子說:「中上等天賦的人,可以同他談論高深的學問;中下等天賦的人,不可以用高深的學問來教導。」

這真的很自然而真誠,不是嗎?

《章句》:
蓋中人以下之質,驟而語之太高,非惟不能以入,且將妄意躐等,而有不切於身之弊,亦終於下而已矣。

不能承認自己的程度,
但高深的知識內容又讀不下去;
讀簡單的,
又說不公平,又說沒有平等受教權。

所以,很多大學生「讀不了書」。怪誰?

同學,尤其是世新同學,
來,真的,我戴好鋼盔了。
真的,【你們的程度不是很好】。

承認吧。
我教了那麼多年,真的,
不願意承認這一點,你們唯一能和人家比的地方就是上街頭。

但即使你上了街頭了,人家也不會覺得你是「和別人一樣的」。

但這不妨礙,你們開始用功讀書,從淺的開始,
慢慢讀,慢慢變化,慢慢開竅。
你的現在的不好程度,就會變成,是「很好的程度」。

只有自己的程度發生了變化,只有自己講得出更有內容的東東,
人家才會對你看上一眼!

不要相信你上街頭時人家對你的稱讚,
在背後,
人家又是如何評價你是什麼「程度的」上街頭者呢?

讀書,讓自己有知識有論述,讓人家對你服氣!

人唯一公平的地方,在於:人人都有變得更好的那種能力。

《論語.雍也》#20

《論語.雍也》#20
子曰:「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樂之者。」
***
知、好、樂,的三個層次的差別。
既是有差別,而且三個是有「質性上」的檔次上的區別,
那麼,如何可能往更好的狀態上去提升自己呢?

白話:
孔子說:「知道學習不如喜歡學習,喜歡學習不如以愛好學習為。」

知道是推理之事;喜歡是感受之事;而愛好是性情之事。

性情所指,是指人的某種生命情調的結構性狀態,例如愛好讀書。
你只要有空,就會讓讀書這事,成為你的生活的一部分。

重點是,對某事而「樂」,如何可能在你的身上產生。

如果你不喜歡讀書,人有可能變的「樂」起讀書來嗎?
如果你對德性之事覺得八股,有可能那天你會覺得「德性之事」是如此的緊關乎生命的成長和變化?

樂,不同於「好」(四聲)。

知是得到;
好是情緒的,是更關於肉體和天生的質氣的,例如喜歡貓。

這兩者都是「有所待的」。

樂是從實踐中而來的感受,那種感受是必然連帶著你自己在過程也被改變的這樣一種效果。

感受到自己的變化,而且這種變化是一種質性上的提升,你就會一再的去深化自己。

動力來自你自己要去改變自己的那種張力。
那是結構的,是超乎於你既存的經驗的,是形而上的。「自在自為」的。
於是,動力就源源不絕。
也只有如此,才可能是「此古之學者,所以自強而不息者歟?」(《章句》)